下山时, 纪禾清能明显感觉氛围不同了。原先她跟那?些士兵一样骑马赶路、一样的野炊吃喝,也只得到表面的尊重,但如今, 他们望过来的视线却是真正的信服。握紧了手?中被她掌心温度捂热的破障枪, 纪禾清嘴角微翘。
这下回京后,看那些老臣怎么说?
不想她走下离山时, 迎接她的却是关文兴不赞同的目光。
纪禾清脚步停住,嘴角笑意垂了下去。
关文兴拱手?道:“下官有一件要事与将军细说,不知将军可否移步?”
纪禾清颔首,与关文兴单独走到附近刚刚抽出?绿芽的林地旁, 接着就听关文兴细细陈述了一通金风寨的罪孽, 包括但不限于杀人、劫掠、烧村……
“犯了死罪, 理?应照律法押入大牢受审, 若是此等恶贼都能轻易招安从军谋个吏缺,日后岂非人人有样学样?在我?看来, 那?离山上除了老弱妇孺, 没一个无?辜,即便是那?秀才秦玉明一开始是迫于无?奈,但他能做上三当家, 手?里必定也不干净……这些人如何能放过?”
关文兴说着,又是冲着她一拱手?, “下官恳请将军将金风寨的这些头目就地正法, 以?儆效尤。”
纪禾清将长枪插在地上,她忙了一天也有些累了, 索性?就在枪棍上靠了靠, 关文兴见状又是微微皱眉,但并未说什么, 而是依旧低着头,一副身为下官的谦卑。
纪禾清:“关刺史是觉得,我?太过心慈手?软?”
关文兴又是拱手?,“将军出?身京都高门,又长久伴在陛下身边辅佐,自然是德行兼备,只是……”
纪禾清不等他说完,便一摆手?打断他的话,若两人是平级的同僚,这样有些不礼貌,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她现?在官阶比他高,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而眼下,她已经?不耐烦浪费功夫听他说这些迂腐话了。
“慈不掌兵,关刺史,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纪禾清将长枪拔出?,指尖拂过枪尖,“我?手?里这杆破障枪也不是没见过血。只不过我?已经?放话招安,金风寨那?些人也发誓会痛改前非,若此时杀了他们,岂非是出?尔反尔?”
关文兴以?为她真的是顾虑这个,立刻道:“非常之事,非常之行。若将军不便动手?,便由下官来办,到时候必定安排妥当,不会叫将军的名?声有任何污点。”
纪禾清看向他,“关大人打算怎么做?”
关文兴道:“本性?难移,这些匪寇习惯了烧杀抢掠大鱼大rou,必定难以?服从军中清苦和?繁多规矩,只需稍加引诱,日内,必叫他们触犯军规军纪,到时候自然以?军纪将之处死,传出?去了,百姓也只会骂这些匪寇本性 ?贪婪歹毒。”
纪禾清闻言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关文兴是个迂腐的文官,没想到耍起手?段来这么熟练。她不禁往关文兴头顶瞧一眼,可惜她不是赵岚瑧,没法看见别人头顶是绿色还是红色。
要换做从前,遇到关文兴这种会耍心计的人,她免不了心里多几分提防和?谨慎,但如今不同了,借用弹幕的一句话,一切Yin谋诡计在绝对力量面前都是纸老虎。她现?在有武功,又在离山上展示过武力收服了军心。
关文兴真要有胆子算计她,只怕第二天连尸骨都难全。
面对这样一个人,她不必再?像过去那?样费劲动脑子思考如何保全自己,心态轻松不少?,看关文兴也跟看一只会挥爪子的幼猫一样。
而关文兴见纪禾清面色缓和?,以?为她接纳了自己的建议,正要高兴,却?见纪禾清目光一转,否决了他的提议。
“关刺史说得对,非常时行非常事,若是在太平盛世,说不准我?就将此事交予关大人去办了。”
关文兴一愣,迟疑地看着她。
纪禾清:“关刺史可知今日剿匪伤亡多少?兵士?耗去多少?兵器?”
纪禾清才刚刚出?来,关刺史没瞧见有人抬着尸首出?来,料想应该是还在清理?,猜测道:“几十?人?”
纪禾清摇头,“伤者十?几,没有人死。”
关文兴睁大了眼睛。
纪禾清接着道:“如今蛮族已经?侵占了数座城池,兰州也不知能不能守住,若是照关大人原先的办法,哪怕是将金风寨所?有人都困死在山里,也要空耗上几个月,若这段时间中,有蛮族绕开防线潜入进来?关大人该如何应对?”
关文兴自然也听说了蛮族来势汹汹,但没想到情况已经?如此危急,一时怔住,又听纪禾清接着道:“我?手?下的这些Jing兵,与其拿来与山贼残杀,为何不好好留着性?命,上前线战场保家卫国?叫他们死在山贼手?里,岂不憋屈?而这些山贼,虽说没一个是好东西,但每一个都见过血,知道该怎么杀人,正适合上前线做先锋。”
“若他们有那?个命能从蛮族战场上活下来,今后也严守军纪不违法犯罪,我?自然也遵守诺言给他们一个吏缺,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谁去在乎?只要他们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