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已经来了,叫她勿要怠慢了。”
婢女点点头,小步出了宫门。
房太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陆皇后,便从婢女手中接过了一个狭长的盒子,放在了身侧的姜灵洲面前:“摄政王妃,这是哀家备下的生辰之礼。摄政王妃看一看,可喜欢么?”
兰姑姑上来打开盒盖,见那盒里装的是一卷画轴。展开一看,那画上绘着一匹骏马,栩栩如生、姿态如奔,画工极好。看落款,也是一副大家之作。
“太后娘娘所赠,我自是喜欢的。” 她答。
“喜欢就好。”房太后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掌。
陆皇后见状,也想拿出备下的礼物。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声通报。
“梁贵妃到——”
话音毕,殿门口便出现了一道袅娜身影。但见那女子云鬓堆鸦,繁缀如星,一袭石榴色宫裙鲜艳似火;又兼之她艳妆华钿,红菱凤目,愈显得整个人光彩夺目、艳压群芳,竟隐隐有喧宾夺主之势。
她施施然跨入了殿内,妙目微动,目光傲然扫过四座,道:“妾身身体有恙,因而来迟了一些,请太后娘娘恕罪。”
请太后恕罪,却绝口不提摄政王妃与皇后之名。
一看到梁绿蕙,陆皇后便暗暗咬紧了牙关。她努力咽下心底厌恶嫉妒,面上端庄道:“梁妃妹妹向来身子弱,太后娘娘想必不会怪罪于你。”
梁绿蕙懒懒抬眼,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陆皇后,慢悠悠道:“是了。妾身不如姐。想姐姐在胶州那等地方时,常常跑马奔走,与民为乐,因而姐姐身体康健结实。妹妹着实羡慕的很。”
陆皇后差点没端住脸上的笑容,戴着护甲的手指狠狠扣住了桌角。
她出自胶州郡的贵胄世家,可胶州郡在太延贵介眼中不过是偏远乡下。自她嫁入宫里,梁绿蕙便时不时用陆皇后的出身来刺一刺她。
梁绿蕙讥完了陆皇后,这才正眼瞧了姜灵洲。
坐在太后身侧的姜灵洲并无盛装华服,花簇低低,钿头轻薄,却依旧引人心驰神往;恍若带雨梨花,又似初开新月,便是将风花雪月往她身上套去,也并无不合。
梁绿蕙露出一道风情万种的笑来:“原来这便是河阳公主,果真不负盛名。”
殿中的人听了,脸色俱是微微一变。
这梁贵妃不称“竞陵王妃”,反而呼她为“河阳公主”,莫非是不认她这个王妃?
“梁妃。”房太后款款开了口,声音软和地说:“你来迟已是失礼,莫要再对摄政王妃失敬。快快落座吧。”
姜灵洲原本正在一旁看好戏。她听到太后忽然提起“摄政王妃”,这才想起这是自己的生辰宴。于是她连忙笑道:“梁妃娘娘快坐。”
诸位妃嫔皆到,太后拍了拍手,便有伎子进来献舞。先是一群锦袄童子,持剑器而舞;又是一小团如花教女,合着乐声翩然而动;后又有绑着辫子的胡女,献上了满是番邦风情的舞。
姜灵洲靠在椅上,总觉得有人似在看着自己,循着视线望去,原是坐在左侧的梁绿蕙,不避不让地盯着她,眼里满是挑衅之意。
姜灵洲觉得有些奇怪。
她有什么值当梁贵妃挑衅的?
她是竞陵王妃,而梁绿蕙是陛下宠妃,两人着实没什么交集。这梁绿蕙不盯着陆皇后狠狠地看,反而盯着她,是个什么道理?
乐声微顿,梁贵妃忽而遥遥问道:“妾有一问,想问河阳公主。”
不等姜灵洲回答,陆皇后已是肃然眉眼,喝道:“梁妃,这可是竞陵王妃。”
梁贵妃美眸一横,瞪了陆皇后一言,随即不情不愿地开口道:“竞陵王妃。”
“无妨。”姜灵洲笑着,用杯盖轻掠了一下茶盏,道:“贵妃娘娘问吧。”
“妾身想问,”梁绿蕙抬起面孔,露出讥诮神色:“竞陵王妃既为齐国公主,又为何弃国而不顾,攀附权贵,远抱我大魏?你齐国子民尚身处水火,竞陵王妃却在此处坐享人间泰平,真是羡煞旁人。”
说道“羡煞旁人”,梁绿蕙竟有些咬牙切齿之意。
她这一串问题,个个尖锐迫人,堂上氛围亦随之一冷。献艺的伎子面面相觑,纷纷退到一旁;女乐也停了手里的琵琶,低着头不声不响。一时间,厅堂里极为安静,落针之声清晰可闻。
这满堂上,也只有一个人幸灾乐祸地在旁围观,那就是毫州王妃何氏。她甚至还煽风点火地附和了两句,道:“贵妃娘娘说得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陆皇后本想替姜灵洲出头,可她方启唇,房太后便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陆皇后有些心焦。
这梁绿蕙仗着陛下宠爱,在宫中横行跋扈、胡作非为,若是摄政王妃也被她盖了过去,那岂不是这天下的女人,个个都不如梁绿蕙了?
太后安抚性地拍了拍陆皇后的手背,示意她仔细看着姜灵洲。
姜灵洲一点儿也未露出不豫之色,依旧嗪着先前那抹从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