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面前经过时,昏黄灯火映出他容貌。诸位卫兵认出他是竞陵王麾下副将宋枕霞,连连噤声后退。
宋枕霞一路驱策,至摄政王府侧门才下了马。
仆役牵了他的马,他便掸一掸衣上尘埃,向着王府里走去。
萧骏驰正在书房里与费思弼议事,听闻宋枕霞回来,便出门迎接。
但见宋枕霞走上书房前台阶,嬉皮笑脸说道:“王爷,你要是再不回去娶妻,怕是老婆就要被毫州王抢走了。”
萧骏驰立在阶上,食指磋磨着玉谍。
萧骏驰之母大且渠氏乃是位羯部公主;萧骏驰继承了其羯部血脉,生得挺鼻墨眉,五官英气;一双眼于暗朱灯火下,泛着琥珀之色。
“何来此说?”他问宋枕霞:“你自胶州来,又如何得知王妃在竞陵的事?”
“人在胶州,可我心在竞陵。”宋枕霞抱一下拳,道:“想必王爷也知道,那河阳公主过陈王谷时遇了埋伏。伏兵身上皆带着‘竞陵’令牌。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者,除了那毫州王别无他人。”
萧骏驰松开玉谍,慢慢挑了眉。
“王爷?”宋枕霞见他久久不回复,又催道:“再不把这河阳公主接来身边,怕是好端端一位绝世佳人,便要就此香消玉殒了。”
萧骏驰还是没答他。半晌后,萧骏驰闲闲叹一口气,说:“明天还要去大庄严寺,路途甚远,着实麻烦。枕霞可要早些做准备。”
大光明寺在太延城外,是魏国萧家皇室礼佛之地。
萧骏驰说罢,便折身走回了书房中。
“王爷!”宋枕霞低嘘一声,跟着走上去,说:“好端端一个美人,你却放着不受用?”
“美人?”萧骏驰卷了袖口,提起桌案上的紫毫笔来,说:“那河阳公主还太小了些。”
宋枕霞噎住了。
魏国男子大多在二十五六的年龄才娶妻生子,有些人甚至在三十而立后方开始议婚;女子则在满二十岁时嫁人。姜灵洲今年才十七,放在魏国,确实是个未长成的小丫头了。
“王爷,这,这不一样啊。”宋枕霞说:“齐国女子可是十三四便要听婚嫁,那河阳公主的堂姊妹都是十三岁便嫁做人妇。公主在齐国宫中多留了四年,已算是嫁得晚了。王爷既然娶了齐女,那就按照齐人的惯例来,不就好了?”
萧骏驰默。
他扯出手腕上一串念珠,拨了两下,沉声说:“先将她养在竞陵吧。她要什么,便都给她送去。吃穿用度,莫要苛待了她。娶她虽是下下之策,可我也不想亏待了她。”
宋枕霞撇嘴,心里知道这是没戏了。
管那河阳公主貌美如花、洛神在世,王爷连见也不愿见,当然是什么也不会发生了。
王爷想得可真多!
还担心人家太小受不住!
啧!
作者有话要说:
受不受得住不试试怎么知道啊
第13章 送画卷
宋枕霞风尘仆仆赶回太延,萧骏驰与他寒暄了几句,便让他回自己府中休息。
只是宋枕霞不肯走,还站在书房里迟迟不去。
萧骏驰对新王妃无甚兴趣,捻着手里沉红串珠,两眼散漫扫着案上一本半新不旧的经文。书页折了数角,订线也有些散乱,看起来时常翻阅。书页上恰好写着“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萧骏驰一眼扫到底,丝毫没做停留。
宋枕霞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萧骏驰看书不理他,他就自顾自绕着书房里的费思弼老爷子转悠起来,闷闷说着一些话。
“费先生,你说齐国足有四位公主,王爷怎么就挑中了河阳公主?”宋枕霞问。
费思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一捻花白胡须,语重心长道:“枕霞小友,这河阳公主乃是有尊号的公主。上了尊号的公主,与没上尊号的公主,那可是天上地下、云泥瑜瑕,差得远。”
宋枕霞方想说些什么,便听得“啪”一声轻响,是桌案后的男人合上了手中的经书。
“枕霞,你为何不直接问我?”萧骏驰扬首,问。
“若是我问了,王爷又不答我,岂不尴尬?”宋枕霞说。
“那你且问。”萧骏驰说。
“王爷,敢问齐国四位公主里,您怎就一眼挑中了那河阳公主?”宋枕霞不敢卖弄,连忙做老实模样认真询问。
萧骏驰朝椅背上一靠,俊朗面孔上露出一抹促狭笑意。
“娶老婆可不得挑个漂亮的?”他似是甩掉了平日的威严仪态,语气里有一分吊儿郎当的不正经:“‘北有梁妃,南有河阳’,这一句说的便是河阳公主堪当国色,艳压群芳。”
宋枕霞:……
他们王爷说的这太有道理了,他竟然无言以对。
“多漂亮?”宋枕霞纳闷:“还不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我这儿还存着副画像。”萧骏驰站起来,自身后书格里抽出一副卷轴来,放在灯盏下铺开。他一边抚平画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