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宋枕霞与傅徽也未必清楚,便缄口不言,决定静观其变。
一番休整后,车队才重新上了路,沿着官道向竞陵郡府前去。抵达郡府时,已是第四日的夜深时。姜灵洲睡得浑浑噩噩,扶着婢女的手便直接钻到竞陵王府中去,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除了床板太硬,硌得她脊背发疼外,倒也没什么不适。她倦得很,浑身乏累,沉沉得睡了一觉。第二天日上三竿后,姜灵洲才悠悠醒转。
甫一睁眼,她便瞧见一纵列的吞火鸱吻,眉眼狰狞,四爪踩火,形制看着有些眼熟。
姜灵洲迷蒙着看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萧骏驰赠给她的匕首上也刻着这些张牙舞爪的神兽。而眼前这排吞火鸱吻刻在高高的房梁上,漆红墨绿,看起来栩栩如生。
她坐了起来,揉揉微酸的脖颈,打量着四下。
她在齐国宫廷里的居所名为“揽芸”,取“揽尽苍生”之意。齐帝与皇后格外宠爱她,因此揽芸宫中陈设摆件样样Jing美,无一不是珍稀宝物:木料取的是黄花梨与降香檀,墙上嵌的是夜光璧同石磷玉;便是那不起眼的小小灯烛,也是玉勾连云,错金描银。
乍一搬到别处,没了那些晃眼Jing美的陈设,姜灵洲还颇有些不适。
她的手掌在榻上摸一摸,发现这榻确实硬得很,难怪她被硌得颈子发酸。
也不知道魏人怎么喜欢睡在这样的地方。
屋外婢女听见响动,进来伺候她洗漱起身。
白露捧着盛了热水的金盆,腕上撘着一块帕巾,脸上一副没睡好的神色。蒹葭手里托着只小盒,装了些玉梳、发钗之类的物件,说:“昨夜到王府时,时候已经迟了,行李还未来得及收拾。公主今天便将就一下吧。”
说罢,蒹葭便扶她坐在镜前,替她梳起长发来。
白露绞了帕子,问道:“公主昨夜休息得可好?”
姜灵洲揉了揉太阳xue,对着镜中的自己说道:“还成。我们这是已到了王府了?”
“是的。”白露用帕子轻轻按着她的面颊,道:“这儿便是竞陵王府了。宋小将军说了,这儿是全竞陵郡最太平的地方,公主便安心吧。”
姜灵洲的手指一僵。
不是为的那袭击她的黑衣人,而是为了……
她抬眼,瞄了瞄白露的脸,小声问:“那竞陵王,也在这儿了?”
白露露出一个笑脸,说:“竞陵王在太延呢。听说竞陵王这一年一直待在太延,年节时也不回来。竞陵的事儿,便托在部下身上。婢子问了问这王府里的人,他们竟也不知道竞陵王何时才会回来。”
姜灵洲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竞陵王,您就别回来了。
她待竞陵,他在太延,两不相干,最好不过了。
说话间,蒹葭便替她挽好发髻,又寻了一枚白玉莲纹簪斜推入她乌发间。一番收整休憩,姜灵洲这才出了房间,得以一见这竞陵王府。
姜灵洲生长在大齐皇宫,见惯了朱墙琉瓦、亭台楼榭,最喜爱江南风烟,绿柳红荷。可眼前这竞陵王府,却不同于齐国的玲珑Jing巧,破风脊上踞着暗金螭龙头,白玉庭柱间雕着威严嘲风,屋宇拔然大气,纵垣深深。
只一眼,姜灵洲便觉得这王府冷清的可怕。烟冷草衰的,也没什么响动,四下里只有不知何处的淙淙水流声。
若是以后真要在这样孤寂的地方过一辈子,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正当姜灵洲这样想着时,耳旁便听得一道女声。
“公主殿下起身了?”
一名女子随声走出,朝姜灵洲低身一礼。
这女子有些年纪了,耳上有一缕霜白发丝,眼角细纹如编草;她脸颊瘦削,高鼻深目,目光炯然,神色威严得让人有些害怕,似那壁画里表情端肃的佛陀似的;着一袭石青色香散梅花上衣,长裙曳地,顶戴漆纱笼冠。看衣裳形制,是一位有些身份的女官人。
姜灵洲早前便听闻萧骏驰身边没有女人,只有一位教养姑姑,是个羯部人,姓乌洛兰,汉名叫兰锦,似乎被称作“兰姑姑。”
“这位便是兰姑姑了吧?”姜灵洲问。
“拙名有幸能入公主之耳,倒令兰锦意外了。”兰姑姑的脸上无甚表情变化,依旧端正得很:“公主是主,兰锦是仆,当不起一声敬称。公主叫老身‘乌洛兰’或者‘兰锦’便可。”
听兰姑姑说话的口音,倒是与一般汉人毫无不同,显然是已在此地居住已久。
“竞陵秋冬天冷,公主切莫着了凉。不然,老身可无法对王爷交代了。”兰姑姑道:“公主既是未来的竞陵王妃,那这竞陵王府的上上下下,便都应交予公主殿下。府中服役的下仆、侍子共二十三人,公主是想今日见一见他们,还是以后再见?”
姜灵洲想到自己酸涩的脖子,说:“今日我还有些累,劳他们以后再来见过我吧。”
兰姑姑点头应了声是。
她有品阶在身,气度不同于普通侍人,沉稳得体,在姜灵洲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