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用力,不流畅的话语显出倔强和执拗,好像闹脾气的孩子。
她本能地恐惧,手一颤松开了阮轩。
“那……”阮轩仿若被唤醒一样,轻轻问。“我娘呢?”
那层窗户纸,还是被捅破了。
刘婶虽然愚昧,虽然憎恨原主,却不到杀人的地步,但阮轩的母亲不一样,看似善良每天与世无争地在念经,其实那颗自私的心,早在决定让阮轩女扮男装的那一刻起,从牺牲女儿这辈子的狠绝开始,就已经暴露了。而傻兮兮的原主知道了阮轩的秘密,对于阮轩的母亲来说,是致命的威胁,是不可容忍的。
一个傻子,哪里比得上辛苦维持的谎言?哪里比得上忍受十几年好不容易实现的梦?
阮轩的娘动了杀心,刘婶只是个帮凶罢了。
徐耘宁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刘婶一而再再而三作恶,而且这个仇人就在眼前,她的心,这个身体,都不能容忍就此放过。于是,她动了手,想着即使刘婶不死,也不会让她好过。
没想到,徐耘宁看到阮轩同样如此。
那么……对于自己的亲娘,阮轩能怎么看呢?
这个疙瘩,阮轩恐怕一辈子都解不开,所以徐耘宁一直沉默,想要逃避。然而,她忘记阮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得过且过,性子特别软弱的人了。
徐耘宁犹记得自己在小坡上看见阮轩时的心情——经常笑得眉眼弯弯的白嫩小脸没了表情,板起来严肃骇然,眉间紧蹙,握笔的手搭上了要命的箭矢,干净的指头下一刻就要染上血。
看得让人难受。
徐耘宁想到阮轩变成另外一个人,甚至可能因为愧疚走上不该走的路,急了,“你别冲动!”
“我不会的。”阮轩反而安慰她,握起她的手抬眼一瞧,柔和的脸色变成了愧疚,声音也发颤起来,“对不起,那是我的亲娘……我做不到。”
徐耘宁点头,“我知道,她会懂的。”
阮轩没说话,吸吸鼻子,眨眼落下几滴泪,嗒嗒掉落在她们相握的手上。压抑许久终是爆发,徐耘宁从嘶哑的声音里感受几分悲切,叹口气,上前抱住阮轩一起不声不响地哭。
室内安静得只有隐约的抽搭声,外头倒是热闹,小香把桌子摆好了,高兴喊着“我厉害吧”,小杏极少说话,要不是轻轻的脚步声根本不会让人发现她走过,漠然疏离,直至小香折腾出乱七八糟的声响,才爆出一句气急败坏的斥责,“危险,我来!”
“好嘛。”小香乖乖答应着,安静一阵又嘀咕,“你切得没我好啊……”
慢吞吞的切菜声变成一阵利落的刀声。
“噗。”阮轩哭得差不多了,莫名笑了出来。
徐耘宁一愣,退开看到阮轩不好意思地揉眼睛,也弯起嘴角,“先吃饭,日子长着呢。”
“好。”
——
她们过了一段平静日子。
三何府出了大事,朝廷不断派人来,偶尔有人来阮轩这里转一圈,既是查陈年旧案搜搜证据,也是对阮轩有所怀疑。虽然刚上任之时有些糊涂,阮轩后来还是对得起百姓的,上回北街一事有了些好名声,而后尽心尽力地安置南乡走不了的残留难民,没有生死选择前,郑捕头他们算是老实做事,不会拖后腿了。
几次三番,阮轩总算不遭人怀疑,来查访的京官对于驿站简陋、招待一般不但不恼,结合越发好的县城一看,对阮轩大加褒奖说是清廉。
外人悄然有了一种传言:阮轩或许可以升官呢。
徐耘宁也听到了风言风语,一问阮轩才知道哪里有这回事。
“没有这么容易啊。”阮轩吃了一口萝卜丝,嘎嘣嚼得脆响,“我要是有这本事,直接留在翰林院了。”
“对啊,你当初为什么不能留在翰林院?”徐耘宁好奇。
阮轩放下筷子,竖起指头数给她看,“第一,我不愿意,第二,我留不了,一个穷书生,没有好的老师,没有厉害的亲戚,也不会拍马屁讨人欢喜,而且我留在那里的话,会被发现哟。”
“嗯?”
“发现我是……”
说到这儿顿了顿,阮轩眨眨眼,抬手抚过徐耘宁的胸前。
“哟,长大了啊,会耍流氓了啊。”徐耘宁捏脸回敬。
仗着门扇关紧,小杏和小香已经睡下,她们俩在房里打闹,不一会儿,阮轩敌不过徐耘宁的花招,气喘吁吁求饶,卷着被子瞧她,忽而问“耘宁,你是从哪里听说我要升官的?”
“不记得了。”徐耘宁就势躺在她旁边,抬眼瞧去是一个微微嘟着的嘴唇,笑了,“怎么,不高兴啊?”
阮轩轻哼一声,点头,“万一传到临文山怎么办。”
临文山,阮轩母亲静修的地方。
徐耘宁一愣。
这段日子,一是阮轩实在是忙,二是徐耘宁觉得她们这小半年经历了太多,过得挺郁闷的,放松放松比较好,对于阮轩的母亲等烦心事只字不提。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