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楒记忆中她似乎从来没有什么玩具,母亲离开自己,父亲没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闲情给自己买玩具,他在忙着喝酒赌钱,与店里的小姑娘们调情。当其他的小女孩给自己的布娃娃扎小辫,换衣服的时候,牟枳楒却和邻居的那些野小子们到处疯跑,拿着木头手枪玩官兵与贼的游戏,甚至有次他们跑到一个小土山,似乎只是一个废弃已久的窑,上面经常会有野猫野狗,当他们穿过草丛时,会刺溜儿一声窜出来,吓人一跳。牟枳楒曾经在那里见到过一个被人丢弃的孩子,刚出生不不久的,弱小的,苍白的,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他摈弃了这个冷漠的世界,还是上天放弃了不幸运的他。牟枳楒当时也还小,还不知害怕,跟其他的小伙伴一起对这个襁褓中的娃娃进行了一系列的猜测,当时不曾在意,然,多年后,牟枳楒却经常会想起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不知道最后怎样了,或许被土山上的野猫野狗填了空腹吧,数年已过,土山也已平了,牟枳楒却会想起她,觉得自己和他其实是一样的,都被自己的父母所抛弃了。
不觉间,牟枳楒的思绪远了,文一禾走到她身边,看她坐在地上发呆,轻轻的推了推她,问:“想什么呢,喊你吃饭都没听见。”
牟枳楒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这个女人,白皙细腻的皮肤,乌黑的眼睛,淡粉色的嘴唇,不是冰冷的,不是苍白的,带着人体的温暖和关切的语气站在身边,牟枳楒微微笑笑,却不愿说自己究竟想了什么,道:“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嗯?做好饭了吗,挺香。”
文一禾拉她起来,道:“饿了吧,今天可真麻烦你一整天,快洗洗手吃饭吧。”
牟枳楒站起来,无所谓的笑笑,语气随意,态度却不容质疑,道:“别总跟我这么客气,再这么说,我可要走了。”
文一禾摇摇头,像看个耍脾气的小孩子。
牟枳楒不喜欢她这种对待,但也不愿生硬的反驳,于是瞪着她撇嘴示威,没想到却引来文一禾的笑声,欢快的像个小女孩。
牟枳楒也就不再纠缠,老老实实的去洗手。
没有什么大鱼大rou,不过居家的清粥小菜,却在这样的氛围中吃的香甜。
饭间,文一禾曾笑语,道:“也真是挺奇怪的,真觉得跟你投缘,像认识了很多年。”
一句闲谈,一句真心话,牟枳楒还只是那个答案,道:“缘分。”
牟枳楒在暗夜中,笑了笑,缘分,或许吧?
但,能否握得住呢?
牟枳楒自小到大几乎都是自生自灭的,对于责任,对于家庭,她不会去顾忌太多,她不知道需要顾忌。她只是知道,文一禾离婚了,那就够了,至于她有没有新的心爱之人,有没有追求者,有没有孩子,其实那都不重要,只要自己不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败类就行。对于文一禾的老公提出离婚,牟枳楒觉得他是个混蛋,所有说什么爱情已逝,生活没有激情,无法共度一生的,都是混蛋,家庭的支柱不是脆弱而感性的爱情,而是不得不背负的责任,所有半途而废当逃兵的都是懦夫与叛徒。
二人二事
牟枳楒一早就把车开到了文一禾任教的学校的门口,昨天晚上闲聊的时候就知道她一早就有课,烟抽到第二根的时候就看到文一禾缓步而过。牟枳楒拿起白色的丝巾,却又放下,难得玩性起。以前陪着伍蓝上学,也都知道这些大学里的课程,没人会注意到教室里是多了一个人还是少了一个人。
悄悄地跟在文一禾身后,看着她和半路遇到的同事谈笑风生,牟枳楒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谈不上遗憾不遗憾,大学她从未向往过,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读书的材料,不过是一条路而已,此路不通,另寻它途呗。
文一禾站在讲桌前,从包中拿出教材资料之类的东西,牟枳楒悄悄地走到阶梯教室的最后,坐下,不自觉的抽出根烟点燃,要说这也是在广州的那段日子学会的,那时一个人身在异乡,当中的艰难孤独也就不说了,心情烦闷之下,烟也是驱散愁绪的一种方法。
牟枳楒刚抽了一口,前排就有个梳马尾的女生怒冲冲的转过身,不满的道:“这位同学,你知道这是教室吗?怎么这么没素质。”语气不善。
牟枳楒看着手里的烟不禁失笑,道:“哦,不好意思。”灭了手中烟。
就这小小的插曲,竟也引起文一禾的注意,也是,那个女生好似农民起义的发起人,要引起其他人的云起相应,便是谴责也故意喊得声音很大。
文一禾脸上掩饰不住的诧异,可刚唤出一声:“枳……”
牟枳楒就摇了摇头,文一禾也差不多猜出牟枳楒的贪玩心思,微微一笑也就不再说话。这时候,恰好响起上课铃声。
牟枳楒只是看着文一禾,不知道她讲的那个什么无差异曲线,预算线,替代效应,收入效应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喜欢文一禾柔柔缓缓地声线,安定人心的作用。偶尔几次眼神交汇,也只是会心一笑。
下课铃声响起,大家收拾起课本纷纷走出教室,而牟枳楒也睡眼惺忪的站起身,一霎那的迷茫,梦里不知身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