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光线,看不清面容;等到外面的人把门关上,柏道文才看清了眼前的人,心里莫名地被撞击了一下。
眼前的人穿着一套淡麦色的圆领衣袍,外边履着一层轻纱;头戴鎏金簪,腰围牙黄色的细指绳,两手负于身后,刀裁眉发,朗目薄唇。偶尔一阵风从外间吹来而扇动了衣摆,才恍然回过神来这人站在自己的跟前。
旧日的记忆模糊了,只是再见到这个少年时,才回想起太子统的旧貌。
“你与你父皇,真的很像…”
沉默了许久,柏道文脱口而出的还是对子桑聿的感叹。
“我父皇…”子桑聿顿了顿。抬眼看他,见他提到旧事的语气很是感伤。“听义父说,柏大人旧日和我父皇交情甚好,甚至比得上亲生兄弟亲手足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子桑聿特意唤的是柏大人,而不是岳王;提到太子统,说的也是父皇,言语间便像是柏家从来没有称帝,而他柏道文也从来只是一个臣子一般。
“太子…”
柏道文突地便开不了口。
-道文的忠心我是信得过的,只是你那兄长柏道成,我真的不敢相信啊。
-太子殿下…
-啊,我又忘记了,我不该在你跟前说你兄长坏话的。只是我很多次看到你想到你,都以为你与我是一家人,所以从来不想忌讳你…
-殿下放心,来日柏家若以下犯上,道文定大义灭亲!
往日种种,突然浮现在眼前。柏道文心里愧疚,想到自己对太子统的诺言,更是觉得自己这十多年以来卑鄙无耻。“我与太子,的确有很好的交情。只是,我不配太子对我那么高的信任,我愧对于他…”
“我知道柏大人也是迫于无奈。”子桑聿很平静。“当初,柏大人也不能阻止什么,就连我父皇即使早早知道叛变的内情,也不能对柏道成怎么样。说到底,还是权势问题,只有把权势掌握回来了,天下才可以坐稳。”
柏道文苦涩一笑。
“你说话的语气,也很像太子统。”
“是吗?”子桑聿笑了:“那毕竟我是他的亲生孩儿,性格随父,不奇怪。”
“太子爷性情很好,若是当年…”没有叛变,今日应该是一个好皇帝。柏道文还是没有说出后半句,低下了头。“不知道你来见我,为了什么?虽然我当年与太子有交情,但是今日登基为帝的是我兄长,我也不想背负不孝之名。”
“不孝?…柏大人,你该孝的是你高堂父母,而不是叛变的兄长。”
“父母已经早逝了。”
“那你父亲为何早逝。”
子桑聿没有丝毫退让,直接便说出他心底里最为难过的事情。“当年柏大人的父亲,是当朝左相柏元兴,柏相忠心耿耿,我皇爷爷也很是重用于他、只是听闻,柏相在柏家登基称帝的那一天急病死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关联?”皇爷爷指的是前延顺和帝,太子统的父皇。
“父亲…”柏道文被问得哑口无言。
“所以柏大人还是要对如今的天子俯首称臣吗?”
“别说了!”
柏道文一时气急,从长靴之中掏出了一把利刃匕首来,直接抵在自己喉间:“我对不起我的父亲,也对不起太子,我的确没有脸面苟活于世。只是如今的罪人的确是我的兄长,是我多年的手足,我不想对不起他…我知道,我只有一死方能谢天下。今日见了你,算是还了太子的债,我也可以安心而去了。”
“糊涂!”子桑聿跃身跳起,伸脚一踢便把他的匕首踹到一边,惊得柏道文瘫坐在地。“蝼蚁尚且贪生,你怎么就只想着死!柏大人别忘了,你的女儿方十六岁,你死了,她又该何去何从?你有没有想过她自己一个人活在世上,会比凌迟还惨?”
当今世上的女子,是天地间活得最卑微的人。
有权有势尚且还好,若是无权无势,只怕是任人欺凌,风餐露宿。柏道文听了子桑聿的话便怔在了原地,口中喃喃,应是唤着他女儿的名字。
“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让你死的。”子桑聿横眉正色:“你算是冉儿的叔父,也不是什么坏人,我不想为难你;如今你女儿尚幼,孤儿鳏父,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只希望你们找个地方好好生活,安分过日子,其他的事,不要再管。”
“我怎么能做那不忠不孝之人啊…”柏道文很感激,可是心里也很挣扎。已是中年的人,趴在地上便是一阵哭嚎:“兄长待我不薄,我怎么可以亏欠于他!”
“没说让你不忠不孝!”子桑聿看到别人哭就不知所措,只能抬起头来看向别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与冉儿为夫妻,感情颇好。你是她的亲人,我不想让她难过,所以打算放你们一条生路;至于宁宫里的柏家人,如果可以,我也不会要了他们性命。”
“你……”柏道文惊道:“我柏家夺你所有,你不憎恨吗?”
“仇恨只会让我不理智。”子桑聿看回他,“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也等于是夺你们柏家所有,那你们恨我吗,冉儿恨我吗?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