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能在这么个绝对中立之地都能过的比谁都累。
可是她甘之如饴,因为这样的自己,才是最讨喜的、最受欢迎的——
直到今晚,华色将她的顾虑完全打破。
黑发的姑娘重重将自己的双膝跪在地上,那双向来雾蒙蒙的、永远睁不开的大眼睛里,含了满满的泪水,她带着颤音喊了一声——
“青歌!”
“青歌!你跟我说实话!”
“我不问家事,不问根源,不问你们勾心斗角,权力倾轧!”
“我就问你,累不累、累不累啊!!”
青歌惊得往后猛然一仰,华色却紧追不放,欺身上前抓住她的手,衣袖翻扯间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双臂,青歌一怔,下意识地放缓了拉扯的力道,就被华色一把拉回来了——
“您看着我的眼睛,说实话!”
青歌刚想挂起一张云淡风轻的脸说胡话,“哎呀你说什么呢嘿嘿嘿今天天气真不错”的时候,就猛然想起,华色是有一定的法力的,毕竟是个五阶药剂师,只不过没能被“根源”认可而已,也就是说——
她也能通过看人的眼睛判断真假!即使青歌自己是个四阶法师,运用小咒术投机取巧遮盖住自己的眼睛,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了,可是向来坚持“绝对公正”的青歌,压根不会这么做!她可以顾左右而言他,她可以转移话题,但是华色如果一直坚持这么问的话——
她只会、也只能在华色一瞬不转的注视下说实话!
“少君侯,这是您上个月积累下来的作业……”女仆长敲了敲门,随即推门而入:“您看看……”然后所有的未完之语在看到了她俩的动作之后,就变成了夹杂着滔天怒火的低吼:
“华色你这个小兔崽子你在干什么啊!”
华色和青歌异口同声:
“没干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华色吐了吐舌头躲到了青歌的背后,青歌顶着女仆长“好好的一颗白菜怎么就被自家的烂白菜搭上叶子了”的痛心疾首的眼神,硬着头皮答道:
“您先……放在那里吧。”
女仆长几乎是灵魂出窍地飘着出去了,青歌和华色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似的笑了起来,只不过青歌的笑声越来越小,最后恢复了那副冷肃的样子,伸出手别别扭扭地摸了一把华色的头发:
“哎,这么贼Jing贼Jing又蠢得要命的小姑娘……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华色答得又干脆又迅速:“那就让我跟在您身边一辈子好啦!”
青歌哽了哽:“想什么呢傻孩子,你还能做一辈子仆从?这也太折辱人了……真不知道‘根源’认可人的标准是什么,好心累。”她从那堆摞得高高的羊皮纸中抽出一张,然后猛然发现——
这是戈林法师给她上的第一节课,也是最后一节课上布置的作业,对第二铁则的推演和演示,被批复了下来。
那张羊皮纸在一瞬间就从轻飘飘变得重千钧。即使教过她的老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即使她和这位老人并没有什么交集,然而在看到这张纸的时候,在看到曾经一个好好的、活生生的人,竟只留下了这么点东西给自己的时候——
“华色。”青歌握紧了华色的手,长长呼出口气:
“华色,我心里是真的、真的难受啊。”
“青歌……你不要太难过啦。”华色坐到了她的身边,将额头抵在青歌那温温凉凉的手背上,轻声道:
“我会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青歌看着华色的眼睛,又避开了,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抽出手捡了只羽毛笔,龙飞凤舞地另找了张纸写下一行字,然后右手食指轻轻一点,那张纸便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自己把自己叠成了一只纸鹤,向着窗外振翅飞去。
青歌转过头来对着华色露出个微微、微微的笑意:
“亲爱的华色,饼干糊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次日,青歌在回归校园的第一天里,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天打雷劈了个正着:
“绿野鸿影他成为皇后近臣了?!”青歌打了个趔趄,对着提供了这个爆炸性信息的苏珊不敢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亲爱的苏珊告诉我!我听错了!”
“您没听错。”苏珊挂着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重复了一遍:“绿野鸿影成为皇后近臣了,而且皇后亲口说他,恩,说他‘容色俊美,心神自持,有大家风’……”
“有个球!”青歌整个人都要炸起来了:“皇后近臣皇后近臣,说的倒好听!鸿影才十六岁,就比我大一岁!”她伸出只手,食指和拇指几乎要并到一起去了:“比我大不了这么多!皇后也下得去手哦?!”
苏珊也只能苦笑,看来对自己母亲的脾性早有了解,皇后近臣说的好听,说白了还不是面首、禁脔一样的存在,只不过伺候得绿野长秋开心了,就从指头缝里漏点权力给他们,让自己的小情儿也能狐假虎威:“少君侯,哎呀,这个怎么说呢,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