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时不觉得路远,走路却用了四十分钟,还是只剩三分之一路程的情况下。到楼下,天已经暗了,路灯都开出来了,楼道昏暗,我懒得开灯,抹黑慢慢朝上走,在上四楼时被站在窗户边的一个人吓好大一跳。
她居高临下,静静地看着我:“我以为你不回来了。”音色依旧低醇,可惜我再也看不懂她眼里的含义,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踏上台阶,越过她,拿出钥匙,开门,电话、钥匙都丢进鞋柜上的盒子里,开灯、换鞋。
任兆欣慢慢的踏进来,还随手带上了门。
我回房间换衣服,顺便梳理心境。再出来时,客厅的灯已经被打开,任兆欣正闲适的坐在沙发里,直直看着我,肆无忌惮。
饮水机上的灯是暗的,我回身去厨房倒了杯水,想了一下又把冰箱里的瓶装水拿了一瓶在手,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只有白水,将就一下吧。”她垂下视线看了一眼茶几,复又看我,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伸手把水杯端在手里,抿了一口。
我重新回厨房,母亲替我准备了一些吃的在冰箱,我只要煮点饭就可以了。
“笃笃。”我回头,她倚在门框上,左手食指贴着玻璃门还保持弯曲状态,另一手里的杯子空了。“再来一杯水好么?”我接过来,倒了水给她,她左手来接,用两根手指捏住杯沿,余下的三个手指自然展开呈现兰花指的样子,我心里便“咯噔”一下,手上一晃,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出我的异样,看也不看我,踩着恨天高,径直朝客厅走去。
我把晚饭摆出来,一个人,一碗饭,一份汤,一个蔬菜,什么滋味也没有。
任兆欣在茶几下面拿了本杂志翻看,非常悠闲惬意的模样。
半个小时以后,我拉了纸巾擦手,对沙发里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的人说:“不早了。”你该离开了。任兆欣把视线从杂志上移到我身上,手朝茶几示意一下,“唔,水还没喝完呢!”杯子里的水根本看不出是否少过,我丢掉手里的纸巾,走过去,端起杯子,三口给喝了个干净,杯子往茶几上一搁,“喝完了。”
任兆欣看看那只空杯子,再看我,片刻,丢了手里的杂志站起来,一步步逼近我,她的眼神如刀锋般冷冽,每逼近一步,我就不由自主的要退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墙壁,再无路可退。
“陈正希,你知道……”她抬手轻轻抚上我的脸,慢慢往下滑,一用力,捏住了我的下巴。我觉得下颌骨就要被她捏碎了,抬手去掰,可我又怎么是她的对手?任兆欣手上的力道没有变,我疼的眉毛纠就要结起来。见状,她眉眼慢慢舒展,扬起灿烂笑容,“疼了?”
“你想怎么样?”我与她之间,不过十公分的距离,满眼都是她的身影,满鼻腔都是她的气息,一成不变,我有些头晕脑胀,好想拥抱她,哪怕一下子也好,可我的双臂像是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心底越发悲凉。
“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我心头大恸,艰难的扯了一下脸上的肌rou,笑了一下,“我回来了,还不够么?”
“那么,你选择的那个人呢,我怎么看不见?”
“就算,我们曾有点瓜葛,这个问题,也不用向你解释吧。”
任兆欣抬起左手,用食指与中指指腹摩挲一下额头,“是哈,我们还有过,瓜葛。”似是故意一般,她把“瓜葛”两个字咬的抑扬顿挫。
我眼前一片花白单调的颜色闪过,全身脱力,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下滑落。任兆欣手臂一勾,把我圈在身前,压在墙壁上。撞车时扭到的肋骨现在才显现,生生的疼,眼睛对上她的,有什么我弄不懂的东西在她的深眸里浮沉。忽然间,她柔软的唇瓣倾覆过来,炙热、肆意、霸道、横冲直闯,如狂风骤雨,风卷残云,好像要吞噬一切,口腔里,淡淡的血腥味在蔓延。
片刻以后,任兆欣才放过我,眼神轻蔑的笑了,“哈,还真是,笑话。”手一松身一退,我整个人又倚着墙壁慢慢滑落。她就那样趾高气昂的看着我倒在地上,“刚才不是很厉害么,怎么转眼就像条死鱼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
一声很大的关门声之后,我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也没有了任何知觉。
再次醒来,家里依旧灯火通明,我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脑袋沉重,全身发冷,鼻子却像要冒烟,每呼吸一次,滚烫的热气几乎要灼伤鼻孔。
茶几下面的收纳盒里有药,捂着沉重的脑袋站起来,在盒子里找到药,也没工夫管什么白片、蓝片,过期没过期,抠出一颗塞进嘴里,立刻,眉毛都要揪到一起去了,好苦啊!茶几上还有一瓶水,我扑过去,拧开瓶盖,灌了好几口水才把药片冲下去。嘴巴里苦味还在,又多喝了几口。
已经是下半夜了,胡乱冲了澡爬上床,想了想,这感冒,大概是因为早上的冷水澡引起的,真是自作孽。
醒来时,房间里亮着灯。我记得睡前关灯的,转头看一圈,熊小安背对着我趴在窗台前的小圆桌上,正在忙。
“安老师,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