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床边,垂着头想心事。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关掉了,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来的光线,伸手不见五指。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呼吸依然急促而隐忍。牟颖知道她仍然神志清醒,只是无力出声。
资料里说,发病时病人始终清醒,睁眼时天旋地转,闭眼时会觉得自己正在高速旋转。剧烈眩晕,耳鸣,恶心呕吐,无法站立行走。
牟颖握住她的手,她也没有挣脱,甚至都没有挣,只任凭她握着。她的手很凉,凉得让人心惊。
一想到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牟颖就觉得心里难受得很。
陆锋说得没错,这病简直就是无尽的折磨。
天渐渐亮了。窗帘遮住了大半天光,让室内依然昏暗一片。但床~上的人到底还是渐渐显出了轮廓。牟颖怕她被光晃到,起身拿了毛巾,折好了轻轻盖住她紧闭的眼。
“牟颖。”她忽然道,声音很轻很哑,全然没有平日的气势,“几点了?”
牟颖有些心酸,看一眼手机,答她:“五点十一分。”停一停,又道,“好些了么?”
“嗯。”她语气淡淡地回了她,气息却很不稳,明显有几分吃力,“下去睡吧。我没事了。”
牟颖无奈地抬眼。头不敢转,眼不敢睁,全身冷汗,说句话都难受得要死,曾大小姐居然管这副鬼样子叫没事了?她牟颖又不是瞎子。
“等你能自己下床走去洗手间,再自己走回来的时候,再跟我说这种话。”她说,自己都能觉出语气里的不耐烦。
自我检讨了一下,她又勉强放柔了声音道:“该赶走的人我都帮你赶走了。他们会好好上班,认真收拾你的烂摊子。我反正也是你助理,只好陪着你咯。你干什么我~干什么不是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曾以萱说了一句便惹出来这么一大篇,耳里嗡嗡直响,也听不太真切,但对方的意思倒是很明确。
什么你干什么我~干什么,明摆着就是不肯离开了。
她觉得自己仍然像是在狂风巨浪里上下翻腾旋转的小舟,头晕得不像是自己的,一开口就恶心欲呕,实在没有力气跟她长篇争辩,便只伸手轻轻拍了拍床的另一侧,简短道:“我躺着,你也躺下。”
明明只是七个字,意思却丰富得很。
你不肯下楼,那我的床分你一半总可以了吧。的确我说过我~干什么你干什么,但我现在躺着什么也没干啊,你不应该也躺下么?
这次发病来势汹汹,她觉得自己大概不能很快恢复。牟颖这人太死心眼,连着熬夜这种事恐怕还真干得出来。与其各种赶人她又不听,还不如用她没办法拒绝的诱饵让她自觉休息。
她不相信牟颖能拒绝她的床。
牟颖被她噎了一下,颇为不忿,心想这人明明病得连说话都费劲,怎么斗嘴却还是胜过了她。但瞅着她空着的半边床,又觉得挺欣慰,好歹人家总是在关心她嘛。就是这进展会不会有点快?直接上床了啊喂。难不成还真要同被共枕?
她想了想,还是不敢造次。自己跑下去抱了被子枕头上来,小心翼翼地占据了床的左侧。喜滋滋地爬上床躺下。
“我躺下了。”她宣布。
果然完全经不起诱~惑。
曾以萱有些好笑,但旋即又被一阵剧烈眩晕淹没。
真见鬼。她昏昏沉沉地想,也不知道思柔那边会不会有问题。
但她已经没有余力顾及了。
☆、第29章 唯你是问
本来牟颖并没想真睡觉。曾以萱现在根本不能动,甚至连说话都挺费力,万一她睡过去了,人家要喝个水什么的,叫不醒她怎么办。
但到底是提心吊胆地熬了一夜。坐着还好,真躺下了,就由不得她了。勉强撑了一会儿,她就坠入了梦乡。
鼻息轻柔而悠长,显然睡眠质量还不错。曾以萱Jing疲力尽地想。她也很想睡一觉,睡一会儿多少能恢复点体力,可惜她晕得根本睡不着,稍稍有些迷糊就又会被眩晕拉回来。
之前应该已经打过安定了,她想,但好像没什么作用。她的手指扣着床沿,勉力抵抗着一阵阵眩晕。
好难受啊。还不如直接晕过去呢。胃里一阵阵翻腾,但她很清楚里面除了胃酸空空如也。第一轮吐掉吃下的所有食物,第二轮吐掉一堆胆汁,第三轮吐出来的就只有酸水了。既定流程。
嗓子被胃酸灼烧过,也有些疼。但比起一阵阵袭来的眩晕就什么都不算了。
偏偏现在又正好赶上年末。过几天又是年终董事会又是公司年会,还有些不可能推掉的饭局……这次发病还真不是时候。
呼吸。呼吸。她努力调整着自己呼吸的节奏,压住快要脱口而出的呻~yin。冷汗一层层包裹住她的身体,黏糊糊的,她觉得自己在微微颤抖。
脏成这样真应该洗个澡啊。她惊讶于自己竟然还有闲心嘲笑自己。连洗个澡都成了奢望。她这日子过的,也真是够凄凉。
牟颖并没有睡很久,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