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又道:“不过,雷动议和也不单是迎合国内,主要还是因为议和对北廷有利——
“其一,有利于北军在连续作战后恢复元气;其二,有利于燕云之地休养生息,恢复生产,保障大军的粮袜就地供给;其三,北廷提出的四项条款中,‘称臣’和‘纳岁币’金廷恐难接受,但‘送归被掳君臣’和‘退出燕云十六州’应在金廷可承受底限内,如此金军便将撤出燕云其余几州,省了北廷攻打的气力;其四,如果议和谈成,金军虽然仍会在燕云边境驻防兵力,但至少能抽出一半兵员转移其他战场,如此北廷袖手观战,却可同时削弱金军和‘盟友’的兵力,即可得渔人之利。”
诚如卫希颜所言,金廷不接受“称臣”和“纳岁币”的条款,其使臣在上京、燕京两头奔波,与北廷使臣讨价还价,谈了一个半月也未能签下和约。
但在燕云战场上,双方的大规模交战已经停止,只有零星的骑兵遭遇战不时发生,表明双方仍在“战斗中”。至于西京大同府,也仍然被宋军围困,但金军没有再增援解围,宋军便隔几天攻一次城,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双方都没什么损失;西京守军因为城里有粮,心中不慌,也不急着突围,仿佛有默契般地打着这种不伤筋骨的攻守战。
到了九月中,燕京的和谈终于达成了协议,双方各退一步:北廷同意取消“称臣”和“纳岁币”的条款,但金国必须支付战争赔款金一万两、银五万两、钱五十万贯。
此时正值金国钱粮哗哗如流水的时候,虽然议定的战争赔款数目相比北宋朝廷每年给金国的岁币——每年三十万匹绢,二十万两银,一百万贯燕京租税——要少一半多,但对金廷来说无异于割rou,于是和谈时便玩了个心眼,答应签订和约后先赔付银一万两、钱五十万贯,余下的金银则在次年十月再支付——明年的事谁知道呢?
和约就是拿来撕毁的。
***
燕京合约签订后,余留在燕云五州的金军便开始撤军撤户。
九月十二日,燕山府路的金军携女真户撤出蓟州遵化城、平州、栾州,退到长城关外的北京路(以辽宁宁城县为中心,领辽西地区和吉林北部);
九月十三日,围困西京城的宋军撤开一线,城内一万金军携所有女真户从西门出,会合宣化州的金军和女真户,退到大同府长城以北的地段;
九月十四日,西京路奉圣州、宣化州的金军携女真户撤出,退到长城以北的宣德州。
至此,长城关内的幽云之地尽数回归中原王朝。
金军大规模撤出燕云之地的动作不可能瞒过夏人和契卜联军,而北廷也派出信使向夏主和耶律大石通报了宋金的“燕京和约”,说,之前“三方盟约”约定宋军攻打燕云,而今燕云打下,与金国议和不算违背盟约;信使还奉命友情提醒,金虏或会抽调兵力攻打汝方,切记提防。
提防个屁……这消息将西夏人和契卜联军震了个五雷轰顶,大骂宋人无耻背约,却又站不住理,正如宋廷信使所说,当初三国盟约的确是那样约定的,但谁能料到宋人如此凶猛,竟然逼得金国求和,退出燕云之地呢?!
无论如何暴跳如雷,察哥和耶律大石都很清楚,接下来将面临金军的猛烈反扑。
夏主立即诏令从国内增发两万兵员,使丰州战场的夏军兵力达到六万左右。
耶律大石也在催促阻卜九部增兵,并派出信使频繁游走于汪古、室韦等大漠草原诸部,敦促他们尽快发兵……但最终能拉来多少兵力,耶律大石也无把握。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北廷将耶律余睹等契丹降军两万三千余人“送回”给了耶律大石。但这两万三千余人只能借道宋夏边境,迂回绕到他们正在作战的苏尼特草原一带,估计路上就得花去一个多月——最快也要十月底才能抵达,那时已是雪季了。
尽管草原上的雪季时期打仗更艰难,但想速决取胜那是万难,耶律大石决意必须等到耶律余睹的人马会合——在此之前仍得坚持游袭作战,不能与完颜宗翰(粘罕)硬抗。
而在丰州(内蒙呼和浩特)战场,夏军统帅察哥却一改之前的徐战消耗战略,当两万援军抵达丰州后,即指挥将近六万的大军发动凶猛攻击,意图在进入雪季之前,以大军压城的气势一鼓作气攻破丰州城,逼得金人后撤议和,割让云内、东胜、丰州和宣德四州,使夏国边境扩张到与金国北京路相邻。
这时,丰州金营的统帅完颜宗弼(兀术)也在忧虑雪季的到来,当然,相对于守城一方,雪季更不利于攻城方,但完颜宗弼忧虑的是粮草补给。不利于作战的天气就意味着两军对峙的延长,意味着粮草的消耗,就算再怎么节俭,一万六千军士每日也得消耗四万斤粮,六千匹战马需耗草料二十万束,每月合计下来,需消耗一百四十万斤粮和六百万束草料,这让完颜宗弼无比痛恨是在自己国土上作战。
如果他们不能在十一月之前击溃夏军,就意味着必须渡过一个不能交战的雪季,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两个月……时间拖得越久越对他们不利!虽然夏军也同样承受着粮袜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