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她也无非看中了她挣钱和持家的能力而已。然而宝钗已经拒绝过一次,这等人家自重身份,理应不会再理会她才是。想不到韩奇如今却一脸笃定地当面问她,却不知道是何道理?也幸亏是宝钗,若是换了别人,只怕会觉得被人唐突了,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呢。
韩奇见宝钗的神情,面上更是诧异:“怎么,难道薛姑娘这些日子忙于大兴土木,竟不知道令堂大人为薛姑娘遣了媒人说合,要送薛姑娘进忠顺王爷府吗?”
宝钗闻言大惊。忠顺王爷年事已高,却好色成性,人尽皆知。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忠顺王爷府不是什么好去处,每年一顶小轿嫁了进去却被棺材横着抬出来的女孩子不计其数。京城里的女孩子若是调皮时,常会被吓唬说:“再这般就送你进忠顺王爷府。”故而宝钗一时竟分辨不出韩奇究竟是在讲笑话,还是确有此事。
韩奇看宝钗这副样子,不由得也是叹了一口气。
锦乡侯韩家自有世交,他从小也颇识得几个女孩子,就他的眼光来看,宝钗是其中真正的异类。她生就了一副端庄雍容的长相,行事间尽显大气,将来必可为宜家宜室的当家主母,况且又是皇商出身,生就是赚钱的一把好手。韩奇是有心做大事的人,自然而然起了迎娶的心思。料得薛家和宝钗自无不肯的道理。岂料薛姨妈那个老寡妇不识好歹也就罢了,宝钗时时同他打交道,对他的人品才干清清楚楚,仍旧没有半分仰慕的心思,着实令人有些伤自尊。
只是这样的女孩子,又怎么会偏生摊上那样一个糊涂母亲,好好的侯爵之家不让嫁,巴巴地向往着忠顺王爷府,想让自家女儿去当个小妾?也不知道是说宝钗命苦好,还是说薛姨妈糊涂心硬好。
宝钗也不敢信自家母亲竟然如此糊涂。忙回家去打听时,莺儿方跪在她面前说道:“太太已是和官媒暗中商议定,相看过姑娘两次了。那官媒原本还有犹豫之心,说姑娘这样的人品,若是进了忠顺王爷府,只恐抱憾终身。太太却是热络得紧,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下的蛊。”
金钏儿也赶紧跪下,向宝钗汇报道:“奴婢暗中打探,倒似是琏二nainai的主意。也不知道琏二nainai为了何事,竟嫉恨姑娘至此。她跟太太说,虽说是高门嫁女,可是若是嫁到锦乡侯韩家,太太少不得抬出一份嫁妆来撑场面,若是嫁到忠顺王爷府去,非但不用出嫁妆,还能得了一份卖身的银子,只怕那忠顺王爷看姑娘顺眼时,还会回过头来提携薛家一把呢。这话虽是不堪之至,但不知道为何,太太竟是有几分信了,对官媒一副赶着上的样子。”
宝钗听了这话,一颗心如堕冰窟。
王熙凤嫉恨她,这是她知道的。她早听王短腿等人传过来的消息说,王熙凤在外头放印子钱,平素仗了贾府是皇亲国戚的名头,无人敢昧下的,如今却不知道为何,接二连三有好几笔银子有了亏空,着急上火在所难免。她赔钱,宝钗那边赚钱,自然就看不惯宝钗了。
可是,薛姨妈到底是宝钗的亲娘,平日里再怎么吵闹,再怎么打骂都好,宝钗都只是心冷,没有恼恨了她去。却想不到薛姨妈竟真个做出这等事情来,要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
“这里头的底细,奴婢却是知道的。”又过了一日,茜雪从外头款款走来,向宝钗跪下来说道,“姑娘的嫁妆,原本是老爷在世时候留下的。如今这份嫁妆大多由太太保管,姑娘手头的固然多,当初却不过是从一间小铺子滚利滚出来的。太太因这份嫁妆过于丰厚,不想让姑娘白白带到外人家去,恐怕已是暗自打了许久的主意了。这两年那铺子亏空得实在厉害,太太就生了心思,想昧下姑娘这份嫁妆,填补亏空。故而一意要姑娘嫁到忠顺王爷府当小妾。当小妾哪里要这许多嫁妆?”
宝钗只觉得天旋地转。薛姨妈重视哥哥薛蟠多过爱护她,这是她知道的。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薛姨妈竟然将银钱看得比她重,竟存了卖掉她的心思。体面的人家,连卖丫鬟尚怕丢了面子,更何况是卖女儿这种事情?
可是茜雪说的确凿,宝钗素知她是个极稳妥的性子,又不由得不信。
一时之间,宝钗竟然茫然了。“你们说的是真的吗?我该怎么办?”宝钗疑惑着说道,觉得好像在做一场噩梦一样。
莺儿、茜雪、小红齐齐跪在了宝钗的面前,就连她的nai娘张嬷嬷,也听说了信,赶到她面前跪下了。
“奴婢们知道此事后,没有立即告诉姑娘,为的就是怕姑娘伤心,一时失了计较。”茜雪道,“奴婢们已将此事告诉孙嬷嬷和姚先生。她们的意思都是,姑娘必须先发制人,抢着出嫁,跟薛家划清界限,离开这是非之地。必要之时,便是大闹一场,也是不怕的。”
“出嫁?我又该嫁谁?”宝钗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众人互相对望了一眼。
“孙嬷嬷已是将一切都打点妥当了。孙嬷嬷知道金陵的冯公子对姑娘思慕得紧,一路赶到京城来,就私下跟他明言,一切已是商谈妥当。姚先生也认为嫁给冯公子最合适不过,最重要的是冯公子家中已是败落,更容易拿捏。”宝钗的nai娘张嬷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