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见黛玉似未留意她,在妆台上望了一眼,试探着翻检一回,最后拿起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里面的胭脂膏子成玫瑰色,又香甜又匀净,忙拔下头上簪子来,轻轻挑了一些,拍在手上,为黛玉抹唇涂腮。
宝钗虽不喜装扮,但好歹是为了宫选准备过一回的,这服侍人理妆的工夫自然也是炉火纯青。黛玉先前还有暇讥讽几句,待到后头,却是满颊红晕,深深低下头去,露出粉白一段脖颈,竟是什么都不说了。
袭人、麝月等丫鬟早就被宝玉赶出房去。此时宝玉瞅着这一副光景,不觉呆住了。
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甚是怪异。
宝钗不得已轻咳了一声,勉强笑着问宝玉道:“怎地傻愣愣看着我们不说话?可是又犯了什么痴病不成?”
她这么一问,连宝玉的脸也红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宝钗更觉尴尬,思来想去,最后来了一句道:“老太太那里席还未曾撤去呢。咱们离席了这么久,总要有个说法才好。”遂向宝玉黛玉两人辞别,竟是匆匆回藕香榭去了。
这边黛玉才慢慢回过神来,呆呆望着宝钗远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幽幽一声叹息。
宝玉听着那一声叹息,便如有什么在挠他心窝一般,奇痒难耐,思来想去,到底抑制不住好奇,遂斟酌了一回,见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问道:“林妹妹,整日里人家都说你最通旧时典故,我倒有个典故要请教你一番。”
黛玉正神思不属间,忽听宝玉如此发问,便知必有缘故,定了定神,道:“你且问来。”
宝玉便道:“昔年东汉梁鸿孟光,举案齐眉,一时传成佳话。方才看宝姐姐为你捧盆理妆,不知道怎得,竟想起这里头的缘故。故而还要请教妹妹一句,这孟光接了梁鸿案,究竟是几时接下的呢?”
林黛玉听了笑骂道:“这虽是东汉时候的典故不假,却是别人化用过的句子……你欺负我不知道不成?”
原来梁鸿孟光举案齐眉的典故,被用于《西厢记》一戏文之中。因那戏文辞藻华丽,余香满口,便是王孙公子、贵族小姐,也多有偷偷拿了看的。黛玉也是在宝钗的侍女莺儿处得到的戏本子。黛玉记忆力超群,宝玉这般问,自然晓得他是看过西厢了,只是自己却不好明白问出来,以免误传出去,连累了莺儿。
故而黛玉只得硬生生止住话头,改口说道:“想来你是偷听到我们先前所说之话了。这又有什么好猜疑的。你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宝玉自幼仰慕黛玉,一直以黛玉为未来妻子。他也自以为同黛玉之情谊,无人可及。然而这日他看到黛玉和宝钗相处之情,难免心生疑惑,思前想后,终于出言发问。在发问之前,他心中还抱了写万一的侥幸念头,想不到黛玉的勇敢坦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只看到妹妹你一片执着之情,奈何宝姐姐却暧昧不明,语焉不详。”宝玉很是失望地说道,“你……你到底心里是个怎样的章程?”
黛玉摇头不答。宝玉不敢逼迫太甚,先命袭人去暗中知会王熙凤和鸳鸯,讲明黛玉因身体怯弱,回房休息之事,又亲自送黛玉回潇湘馆去了。折返之时,见潇湘馆风吹竹动,心境却不若从前甜蜜。
他原以为他和黛玉的感情无人能及,自是天造地设的一门好姻缘,又因薛家推行过金玉良缘,还疑心过宝钗也暗中高看他一眼。不想两人竟齐齐越过他去,实在叫人酸楚难言。
宝钗回到席间,螃蟹宴尚未散去。贾母正一脸大惊小怪地问道:“宝玉和林丫头哪里去了?”
宝钗正要为两人掩饰间,突然袭人走上来说道:“林姑娘身体不适,宝二爷已先送她回潇湘馆歇息去了,特来跟老太太告假。”
贾母是有意将宝玉黛玉凑成一对的,听两人亲密和睦至此,心中欢喜,又恐姚静等外人听了心有疑虑,还忙不迭跟姚静说道:“我这两个孙子外孙女,自幼一道长大,感情是极深厚的。可惜我这外孙女,生来身体怯弱,便是连先生妙手,一时也难以调理。一年之中倒要病了半年去。如今她定然是撑不住,故而先回房休息去了,还望姚先生莫怪。”
姚静素来仰慕黛玉,又岂会怪罪的?只是心中仍然挂念着宝钗和黛玉的事情,待到宴罢,就和孙穆一起到宝钗房中小坐,逼问她道:“你且要同我发个誓罢。若是林姑娘她倾心贾宝玉,不许你从中捣乱。”
孙穆皱眉道:“静儿,不得无礼。”
宝钗忙阻拦:“姚先生说的有理。想来元春娘娘的赐婚,再迟些日子就要到了。我早就下定决心,将这一片心思藏在心底。”
孙穆掩面叹息。这是宝钗早就同她说过的。她亦认为深有道理。故而并不相劝,只是问道:“既是如此,你意欲如何?”
正在这时,外面莺儿连招呼也不打,匆匆推门而入道:“姑娘,不好了,不好了!太太遣了官媒来,说要相看姑娘,给姑娘说亲呢!”
第128章
莺儿这番话出,就连宝钗也有些诧异。
一直以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