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简直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人,性格温柔体贴,做事滴水不漏,更难得是为人不呆板,不是死命抠着规矩的那种无趣角色。她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人生地不熟,闹了不少笑话,最窘迫的时候衣食无着,幸好孙嬷嬷及时出现,救她于水火。这样的人,若是真个对着这件事追问不休的话,她还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因为这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坦白说出来,只怕别人也不会相信,而且这也是她最大的秘密,轻易暴露出来的话,她会很没有安全感。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子,姚先生正寻思着要如何换个话题,孙嬷嬷却抢先开口说:“不知道为何你总不待见她,想是见她的时候脸上带出来了几分。她这个人的脾气,我是最清楚不过的,平日里和气得很,是个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可若是真个惹到她,她也不是个会吃哑巴亏的主儿。若论伶牙俐齿,其实她也不曾输了人。”
姚先生一愣:“你站哪边?”
“依我说啊,阿静,你既然看她不惯,又何必要寻她?”孙嬷嬷如此劝解道。
姚先生的闺名正是唤作姚静。这自然不是她的本名,而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一醒过来,旁人强加给她的名字。她自然不高兴得很。可是姓氏这回事是漫长的父系社会长期渗透之后加诸芸芸众生的Jing神烙印,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摆脱掉的。不管她改做什么,她家里的人、周围的人仍旧叫她姚静,渐渐地也就习惯下来。
“可公主府的长史说了,他们家公主殿下对那薛宝钗颇为赏识。穆姐姐,你想想看,咱们兴建女儿谷是何等为难之事,只怕头一个就是官府出面阻挠,说不定就给判个聚众滋事,妖言惑。如今长公主殿下在御前颇能说上话,若她愿意出手相助,岂不是容易了许多。”姚静有些苦恼地讲道。
她口中的穆姐姐,自然就是孙嬷嬷了。原先她就奇怪,明明孙嬷嬷才三十多岁年纪,为什么要别人口口声声称呼嬷嬷,老气横秋的,没得把自己给叫老了。待到两人义结金兰之后,她便习惯于直呼穆姐姐。孙穆也像很享受这个称呼似的,只是纠正过两次,见她依旧我行我素,也就由她去了。
“宝钗那孩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既然非要走她的门路,就要和颜悦色些,姿态放低些,把道理讲清楚讲透彻了才好。你那性子向来率直,虽然历练了两年,到底不够沉稳,和她本来就不对路数。”孙穆沉yin着说道,已经猜出两人争执的一部分原因。
姚静一脸被说中了心事的表情。其实她也知道,薛宝钗这个人很难对付。平时多么和颜悦色的一个人,借扇机带双敲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含糊,发作得小丫鬟靛儿一愣一愣的,滴翠亭戏彩蝶时候偷听到小红说话,嫁祸给林黛玉可谓是不假思索、浑然天成。可也正因为如此,无论预先做了多少心理准备,真个见到正主的时候,她仍旧是气不打一处来。红楼是四大名著,她自然很小的时候就读过。多么经典而凄美的宝黛爱情悲剧,就被这样的人给搅和了。一向嫉恶如仇的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我原先也是这般想的,不跟她一般见识,不争一时意气。不知道怎么的就给忘了。”唯有面对穆姐姐,姚静才会露出这样孩子般委屈无助的神情。
孙穆也只得叹了口气。对于她来说,这个金兰妹妹的想法总是匪夷所思,可常常能给她意外的惊喜。从小被送入深宫、见惯了人间倾轧的她何尝不知道女儿不易做?也正是如此,她才没有反对姚静那看似异想天开的想法,愿意纵容着她试上一试。
“罢了,既是如此,我去薛家走一遭罢。只怕我这张老脸还有几分薄面。”孙穆最后说道,“原先是想着这辈子再不必去薛家的,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去了。”
“为什么说这辈子都不去薛家?”姚静很是敏锐地问道,“是薛宝钗惹了姐姐生气?”
“不是。”孙穆欲言又止,仿佛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过往一般,“我随口说说的。”
和瑞记绸缎庄中,宝钗自然是不便久留的,早伴着nai娘张嬷嬷等人回去了,唯有莺儿的娘,奉了宝钗的意思,和刘姥姥坐在东边屋子里话家常。
莺儿的娘话家常实在是一把好手,不多时就把刘姥姥家里现时的情形问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刘姥姥的女婿狗儿是个好吃懒做的,见家里有了钱,就开始sao扰村子里的孙寡妇。那孙寡妇嫁到村子前男人就死了,算是望门寡,因婆家盘算着要她出力做活,就接到家里来。孙寡妇年纪轻轻,长得有些姿色。她婆婆见狗儿有钱,有意装糊涂做成好事,收了狗儿的几两银子,夜里便悄悄留了门,谁知孙寡妇是个刚烈的,尚未成事就寻死觅活的,嚷得人尽皆知,一伙热心的乡亲便把狗儿扭送上了衙门。
刘姥姥说话的时候,脸上难免有些赧然之色,毕竟是自家女婿不好,但是这些事情,早晚是要让宝钗知道的,毕竟,宝钗资助了她那么一大笔银子不是?
于是莺儿的娘也开始叹息。男人都像馋嘴的猫似的,偷吃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像刘姥姥的女婿狗儿这样,仗着新得了几个臭钱去滋扰人家望门寡,结果就被讹上了,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