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想,若是梅嫂子还在的话,自己或许也会有一个正正经经的名字,说不定还会有一个姓氏,当然这也只是妄想而已,丑丫清楚的知道,就算梅嫂依然健在,自己也会一直叫丑丫的,所谓的对她最好的人,也只不过是在空暇的时候,会偶然照拂一下,梅嫂对她,连已经死去的小红姐也不如。
虽然梅嫂经常背后骂小红姐是“小sao蹄子”,可是她依然会在偶然遇上的时候问候一句“小红姑娘,吃饭了没”,而面对自己,梅嫂总是习惯性的忽略,丑丫大抵猜出了原因,无非就是梅嫂后悔了,后悔自己一时心软,后悔把她带到林府,后悔,无端端地惹来一身腥……
她一直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这般浑浑噩噩的过了,死,她没那个勇气,活着,也就混口饭吃。
可以说,遇见小孩,是她死水般生命被风吹起的一丝涟漪,有那么一阵波动,但过后又是一片平静。
原本如此。
可是小孩,偏偏像她伸出了手,向如此丑陋地她伸出了手,她依赖她,瘦瘦小小的身体,就那么靠在自己怀里,温暖地让她放不开,就算得知了小孩的身份,依然痴心妄想着,可以永远在她身边,看着她长大成人,出嫁,一点一点汲取着小孩身上的温暖。
一个失宠备受争议饱受欺凌的小姐,一个卑微蝼蚁不如行尸走rou的丫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孩子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庆幸着,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叫五儿的孩子,念叨着自己,糯糯软软地叫着自己“丑丫姐姐”……
可是老天总不准许她做梦太久,她刚燃起那么一点希望,却被孩子看到了那自己Jing心隐瞒的半张丑陋的脸,所有的希望和欢喜瞬间土崩瓦解,原来,自己什么也没有。
那样的温暖,不属于她,从来都不属于她。
或许,小孩不是有心的,但是就是这种无心,更伤人。
林府很大,大到譬如丑丫这样的“老人儿”也不知道林府究竟有多少下人,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新面孔了,来了走了的,林府也很小,小到一点风吹草动,敏感的人就会察觉然后传开。
五小姐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神志不清,嘴里还嚷嚷着,“鬼,鬼,有鬼”。
所有的人都幸灾乐祸地想看丑丫的笑话,因为大家都知道,造成五小姐生病的“真凶”是谁,可是奇怪的事,丑丫并没有因此受到责罚,月钱一分没少,也没有像大家预料的那样,给她一顿打,赶出林府。
五小姐再不济,也是林府的千金,纵使林夫人恨她恨的要死,官宦人家出身有教养的小姐,也不会随便将手伸向自己的庶女,若是让人知道了,这就是七出的大罪,就算林老爷忌惮林夫人的娘家,但是这感情肯定是出现了破裂,得不偿失的事情,林夫人是不会做的。
所以对这件事上,林夫人很是尽心,就算是心里不以为然,但是表面上还是非常关心这个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庶女,林府的下人们都说夫人慈悲良善,有一颗大度的心。
原本五小姐病了这种事,是传不到丑丫这个砍柴烧火的丫头耳朵中的,大家都嫌她晦气,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是人是很奇怪的一种生物,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事,无聊的时候总愿意找个乐子。
你丑丫不是有能耐了么?
你丑丫不是傍上了那个倒霉的五小姐了么?
瞧瞧你那个热乎劲儿,长这么丑还往小姐那凑,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把小姐吓到了吧,哼哼,想攀高枝,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就这样,伤口还未痊愈的丑丫,在下人们当着她的面有意无意地讨论中,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五小姐病后,身价水涨船高,吃穿用度完全是以前不能比的,比如五小姐现在很受夫人爱护,那些曾经怠慢五小姐的下人都被夫人赶了出去随便配了小子。
说这话的白婶子嘴巴拉巴拉地,很是神采飞扬,就像是她受了夫人器重一样,说完后,白婶子还若无其事地瞟了丑丫一样,得意洋洋地走了。
从此以后,丑丫愈发的沉默,早出晚归,砍柴,打水,烧火,若不是那高高的柴堆,大家或许已经不记得林府有一个叫丑丫的沉默丫头。
别人也许会忘记,但是白婶子不会,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丑丫硬气了,每月的月钱也不上交了,任她磨破了嘴皮子,丑丫依然不动如山,口都不松一下,弄得白婶子天天在房间里指桑骂槐,丑丫也不吱声,任白婶子骂,骂玩了就说一句“说够了就睡觉吧”,就好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噎得白婶子没话说。
后来白婶子觉得丑丫实在是没什么油水可榨了,又觉得丑丫晦气,干脆搬出去和别人一个屋子,丑丫就成了唯一一个一人占着一屋的下等丫头。
春去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丑丫一个人守着那个小屋,守着柴房,守着水房。
那个曾经和她有过短暂交集的五小姐,据说和夫人关系很好,现在和三小姐,四少爷一起在学堂念书,听说她和唐员外家的小公子定亲,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