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围着人,出入确实麻烦了。
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犯了蠢,在殿下面前的第一印象怕是坏菜了,心里顿时油煎火烧似得难受!
顾笙被逗得咯咯笑。
她早习惯了九殿下平日的揶揄嘲讽,这话就算是冲她来的,她都一点儿不觉着脸红,反倒觉着有趣,当真成了苦中作乐的典范。
想她好好一个娇滴滴的小君贵,就这么生生被小人渣折腾成了二皮脸,真是再心酸也没有了……
回头瞧一眼林冉,一副晴天霹雳的模样。
心知这姑娘这是头一回,刚才都快芳心暗许了,这下猛地受这一打击,可不得伤心坏了吗!
林冉一时显得手足无措,眼巴巴瞅着并排靠着的三张书桌,想喊书童进来挪,又不敢开口。
九殿下的一套桌椅都是宫里抬出来的,是黄梨木双龙戏珠封边的雕工,要跟旁人一样,也就用不着挪了。
可这图腾在上面摆着,其他人用了,就是僭越。
没法子,林冉只能亲自上阵挪桌子。
一张普通桌案足有半丈长短,木料扎实,要是九殿下不在场,林冉连拖带拽硬拉到另一头,也不算为难。
可现在主子就在一旁杵着,她得注意自个儿的举止。
她想把整张桌子提起来,桌腿不沾地,以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就得费点儿力气了。
顾笙眼睁睁瞧着林冉把自个儿的书桌收拾光溜了,就拦腰抱住桌肚子,试图把桌子搬起来,劲儿使得浑身都打战,折腾半天,还是毫无悬念的失败了。
一旁小人渣看着人君贵受难,都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心安理得在一旁立着。
林冉急得无措,抬起头,眼巴巴向顾笙求助。
顾笙也不二话,上前扶起桌子这一头,预备跟她一起抬。
江沉月一下就不乐意了,上前一步,侧眸乜顾笙一眼,满脸写着“你凑什么热闹?挪得动么笨蛋。”
顾笙懒得逞强,掸掸手就闪一边去了。
九殿下这头抬起长腿,一勾一踹,桌子就打着飘归为到了另一头。
林冉那头手还没来得及松手,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道一拉扯,一个不稳就朝前头栽倒,被九殿下一手带稳了,扶起来。
林冉的心情简直是刹那地狱、瞬间天堂。
人站起来了,手还拽着不肯放,抬头看向九殿下,这么近的距离,脸都臊红到耳根。
这是头一回,林冉的身子主动为这股陌生而异常强大的信息素敞开,像是干涸的花骨朵,沾上一点就不成了,没命似得痴迷,想往对方身上靠。
抵着脑袋往前凑,想豁出脸面用自己的身子博取爵贵的怜惜,半道却被九殿下两手支远了,林冉只能识趣的退开。
先生进学堂,几人迅速落了座。
顾笙挺诧异,九殿下竟然没有立刻赶走林冉,虽然把她的座儿挪去了边口,却似乎默认了她新伴读的身份。
三人并排而坐,文华阁是国子监最高等学府,书讲得高深。
林冉讲徳堂出师,哪里听得懂这里的课业?
学堂里统共七个人,都是国子监最拔尖的学子。
甭说是林冉,就是顾笙,平日一堂讲学听下来,九成内容都得向小人渣请教。
今儿这门讲的是《阳遁九局》中的一局,奇门遁甲里头的学问,讲究功底扎实,对极书通变的象数思维要求极高,也就小人渣这种变态神童适合研究这学问。
头一遍听先生讲下来,林冉都蒙了,一头雾水的看向顾笙,想开口请教,都不知从哪头问起,一个字儿都没听明白。
顾笙仗着从前勤学刻苦的底子,倒是听明白三成,其他需要动脑子运用的引申就不成了,扭头看向九殿下。
九殿下不似往常一脸坏笑的等着嘲弄她,只安安静静的垂头看着手里的书本,神色疏离。
顾笙把话吞回肚子里,忽然有些没出息,怀念起九殿下随时守候着戏弄她的时光。
原来,这家伙淡漠起来更显得威严,叫她不敢靠近。
就这么无风无浪的过了几日,顾笙发现九殿下话少了,准确的说,是针对她的话少了。
对于那个新伴读,则像是彻底无视。
林冉鼓足勇气捧着书本,绕到另一头桌案旁求教。
顾笙一直用余光瞧着,想知道,江沉月会不会像从前对自己那样,边戏弄边给她释疑。
心里的滋味难以形容,她希望九殿下能接受新伴读,却不希望九殿下对旁人的态度同她一个样。
被这么捉弄了十一年,到头来,竟舍不得把这份戏弄完整交给其他人,自私得没道理。
九殿下已经几日没听过先生授课,那双淡金色的眸子看似专注的落在书页上,事实上却一直在对着书本发呆。
林冉在一旁羞怯的唤了好几声“殿下”,江沉月才缓缓抬起头,长长的睫毛在浅瞳中投下一层淡淡的Yin影,面无表情接过林冉手中的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