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
手中的记事本被我收好,我抬起头望向那个朝我走来的人。
“你怎么不下去看看呢,羊湖近些会更漂亮。”
猴子卸下脖子上的单反,气喘吁吁地在我身旁席地而坐。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别的。
“其它人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因为我提早回来了,得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海拔的高度,让爬上坡来的他,气息仍未平缓,我递给他一瓶水,他接过咕噜咕噜地喝去大半,然后用手背胡乱抹了抹嘴唇,转过身来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他说,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来这里的人,谁没有点故事呢,大家都是一样的。我怔了怔,平静地解释道。
猴子的眼睛里闪烁着的东西有些扑朔迷离,我不知道他要表达些什么,或者他又我的身上猜到了什么,只是我自认为自己所有的举止动作与同车的人大同小异,他又能发现什么来呢,我并没有在乎他对于我的好奇,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妙的笑了笑,然后与我站起来一起收拾地上的餐布。
该走了,他说。
一路的旅途劳顿让我无法继续着笔,在当晚下榻的公路边的小旅馆里,我因为头昏恶心的反应十分恶劣,连晚饭也没来得及吃便早早睡下,身上巨型的背包重重跌落于脚下尘埃铺地的粗糙瓷砖上后,泛起一股薄薄的粉尘,我一头栽进散发着陈旧气味的床榻被褥上昏昏入睡,甚至同屋的女孩何时进屋,何时帮我盖好被子,关于这些的记忆我已经丧失了,那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是我昨晚饮酒过度而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断片。第二天早上,当我在异地他乡的某一个角落再次醒来时,发现了包裹在身上的一层厚厚的棉被,还要那股被褥枕头上温热而带有发霉的味道,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时光错乱,一张模糊不清的人脸措不及防地闯进我的脑海里,那是张外国人的脸,我似乎记起了什么,记起了一位八年前的匆匆过客。尘封的记忆被多年后不经意间产生的的触点打开,往昔的点滴如荒洪浊流从破碎的山口倾泻倒流,把无意中闯进山里的行人瞬间吞没,没有丝毫余地。而被记忆的荒流吞噬的我,丧失了所有可以抵抗的能力,只能被冲击,被撕裂,被掩埋,直至奄奄一息。
九月四日,今天又是连续几个小时的车程,其中还有一百多公里碎石路,山路十分的崎岖颠簸,我的高反从纳木措回来后就像瘟疫一样一直笼罩在我的身上,再加上这些天的长途劳顿,一路上的幸苦与疲累,让身体的不适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我只能加大药剂,因为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让这次属于所有人的珠峰之行留下遗憾。
大约下午四点,汽车终于到达珠峰大本营。由于一天之内海拔急速上升,刚刚到达珠峰大本营的我到底还是扛不住了,珠峰大本营海拔5200米,因为海拔高引起的缺氧,低温,不仅是我,还有同车的几个女孩都犯不同程度的高反,几个人在下车后都不约而同地蹲在路边的碎石里把中午吃的东西全部倾吐完毕,猴子急忙让我们几人背上氧气瓶,并嘱咐我们待在帐篷里好生休息。
而在猴子搀扶着面无血色的我走向帐篷的那一刻,狼狈无力的我突然冒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震惊了的念头。
我在想,我为什么要来这里遭罪,为什么偏偏是这里,为什么一定是这里?
我到底是在寻找自我,还是在逃避现实?
我到底能收获些什么,我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是的,那一刻,我打退堂鼓了。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的恢复过程中,在与身体里铺天盖地袭来的难受与痛症消极抵抗的同时,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在想若我实在适应不了这里恶劣的气候环境,那这趟旅程就到此结束吧,何必要费时费力地这样折磨自己呢?可当我在犹豫不定间打开我身旁巨大的登山包寻找药包时,那本牛皮记事本在翻找中啪地一声跌落于地,那个声音就好像一记警钟,阻断了任何我想要就此放弃的念头。
那本厚实的本子,这些天已经被我断断续续记载的回忆录占据了几乎其中的三分之一,我清楚地知道若是我选择半途而废,这本记事本就作废了,因为一旦逃回上海,我自知自己不会再有勇气提起笔把故事写完,那么有些东西我永远都不能弄明白,更糟糕的是我的影子也就再也寻不到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而我也从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家伙。
咬咬牙,我吞下几片止疼片,从躺椅里站起,迈步走出这一方拘束的露营帐篷。
九月四日周一 多云转Yin晚上十一点
大山,我不知道他的出现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什么,或许两个人都没有在彼此的生活里留下痕迹,对于我来说,他的确什么都不是,我不会留意他,不会去谈起他,因为他连朋友都不是。但我却无法忽略他的存在,这并不是因为我曾与他有过两度有过肌肤之亲,也并不是因为他是第一个碰过我身子的男人,他只是一个关于结束的象征,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