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你。”
听到这话, 珍姐儿越发委屈, 拉着父亲衣袖,把这段时日的委屈、痛苦、担忧、惊惧一股脑儿哭了出来,肩膀不住耸动。曹延轩叹息着,拍着女儿头顶,仿佛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婴儿。
西北风在四九城里盘旋涌动,夜色迷离,一个白衣男子站在院门处,望着西厢房的昏黄灯火。
待珍姐儿哭累了,哭不动了,眼泪哭干了,曹延轩才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女儿拭泪。“好了好了,都当娘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珍姐儿抽抽搭搭的,两条帕子都湿了,便用衣袖胡乱擦拭。
“珍儿,这段时日,爹爹一直在想你的事。”曹延轩温声道,“当时局势未定,花家惹的是三王爷的麻烦,爹爹为着避嫌,留在京城不动,心里想,万一花希圣如那胡兆林似的,被拉下水,判了谋逆,”
珍姐儿浑身一哆嗦,噩梦中的情景仿佛成真,捂住耳朵只叫“爹爹”,曹延轩忙忙打住,安抚着转了话题“好在安然无恙。那花希圣胆子小,也有胆子小的好处,公事上没被人抓住什么把柄,你姑父有个认识的人,拐弯抹角和周童说上话,这么着,把花希圣保了下来”
提到花希圣,珍姐儿就一脑门子烦躁,若不是这位无能的公爹,怎么会连累到丈夫!“爹爹,都怪您,非把我嫁到他家!”
曹延轩被噎的无话可说,只能苦笑:他平日也在无人处和纪慕云讨论时局上的事,纪慕云总能一针见血,分析利弊,思路十分清晰;如今换成女儿,一句话都说不完就被堵回来了,令他十分不爽快。
也罢,事情已经过去,就这样吧。他再换了话题,“你姑姑回来,还和我商量着,珍儿,花家虽然,虽然日落西山,锦明安然无恙,便是万幸。人这辈子,读书是一条路,打理家业是一条路,陶冶情cao、游遍山河大川又是另一条路。以后怎么办,你和锦明,可商量过了没有?”
自从花锦明抛下她和刚刚出生三日的孩子走了,珍姐儿就没和丈夫好声好气地说过一句话。
她摇摇头。
在曹延轩心里,便以为夫妻两个年轻,乱了方寸,女婿又跑来跑去,还没商量好,安慰道:“这回安顿下来,你和锦明坐下来,商量商量日后怎么办。珍儿,少年夫妻恩爱深,你和锦明是结发夫妻,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说的?”
珍姐儿急扯白脸地道:“爹爹,您把我嫁过去的时候,他家好好的,他是秀才,如今他家乱七八糟的,他成了白丁,我我,爹爹!”
就知道女儿会钻牛角尖,可,女儿确是受了委屈,曹延轩叹道“什么白丁,锦明已经过了院试,又没人剥夺他的功名”,珍姐儿摇着头,直叫“我不管,我不管!”
曹延轩只好正色问“珍儿,我问你,这件事情是锦明愿意的吗?是花家愿意的吗?”珍姐儿哭道:“您这么说,有什么用?家里贵姐姐珠姐姐玉姐姐个个嫁了好人家,眼瞧着六妹妹七妹妹也要出门子,到了我这里,就成了这个样子!爹爹,人家当面不说,背地里谁不笑话我?谁不瞧不起我!”
曹延轩皱眉,“胡说。谁这么说,你告诉我,我去训斥她,有爹爹在,谁敢瞧不起你?珍儿,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居□□,谁敢说这辈子一帆风顺?”
“不说别人,就看我们家里:东府大伯父幼年早慧,是爹爹这一辈头一个二甲进士、头一个庶吉士,有什么用?说去世就去世了。你三伯五伯六伯,和你大伯二伯四伯同一个学堂读的书,同一位夫子启的门,考了那么多回,回回落榜,可你看看府里,都知道这三位叔伯只是运气不好,并不是没有真才实学。”他耐着性子,把自家人拿出来,“你在看爹爹,这么大年纪,想下场就遇到如今的事”
絮絮说了半日,珍姐儿心里勉强舒服些,却不肯松嘴:“爹爹,您说是这么说,三伯五伯六伯还能再考,我还能嫁给别人吗?”
曹延轩笑道,“怎么不能?爹爹原打算,若是你不想和锦明过了,就把你接回家来,你看,刚才是不是问过你了?”
珍姐儿撅着嘴巴,“那,您要保证,若是他们家欺负我,就和他们家算账!爹爹,您答应我,我就您一个爹爹,您不能不管我。”
“爹爹什么时候不管过你?”曹延轩保证,就着女儿的话劝道“不过,珍儿,爹爹还有话说:锦明比你年长,又是男子,如今又落魄了,你需得顾及锦明的颜面,不可动不动就算账发脾气,当着外人,更得对锦明恭恭敬敬的,知道吗?”
一想到这个,珍姐儿就更气了,蹭地站起身,声音几乎掀破屋顶,“爹爹,您看看他做的事,我,若不是他,我怎么会早产?喜儿怎么会弱成那个样子?爹爹,我流了那么多血,喜哥儿生下来才三日,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珍儿,爹爹还是那句话,是锦明自己愿意的吗?”曹延轩轻声道,牢牢盯着女儿眼睛,“锦明不愿意陪着你,陪着喜哥儿吗?别忘了,锦明是去见他父亲,见他姐姐!”
姐姐两个字,把珍姐儿的理智拽了回来,避开父亲的目光。
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