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前头的,赫然就是几天前他和几个异乡人救下来的青年。
青年身形高挑,容貌清俊,总带着一些熟悉的感觉。
朔望和岑闲见人被扶出来,两个人同时上前想要扶住这颠沛半生的老人,却不料魏以诚挣脱了飞哥儿的手,扑通一下跪在了两个人面前,给他们重重磕了个头。
朔望的手悬在半空中,嘴唇紧抿,眼眶倏然红了,他身边的岑闲握住他的手腕,手指安抚地划过他的手背。
但很快,朔望就反手握住岑闲的手指,那几根手指很凉,也在轻轻的颤抖。
而后两个人一人一边,将年迈腿脚又不利索地魏以诚从坚硬的黄土上面扶了起来,魏以诚似乎激动,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紧接着从怀里面掏出一个钱袋子塞进朔望的怀里。
朔望不要,他还生气,一只眼睛瞪得老圆,朔望拗不过他,只能将那钱袋子接下来,等到将魏以诚送上马车后,悄悄将钱给了兴奋着要骑马的飞哥儿。
没等飞哥拒绝,他和岑闲两个人就逃似地翻身上马,骑到最前面去了。
徒留飞哥儿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奔波十几日,他们先是赶上了那几位将军的大部队,而后又很快到了上京郊外。
岑闲还没透露自己的身份,毕竟他与突厥那边还有着交易与仇没算——虽说静宁公主和她的女儿雷厉风行地掌握了突厥的大政,但突厥王余孽尤在,那几位逃走的达尔罕都谋划着要造反,要给突厥王,要拿有力的战利品证明自己;再加上岑闲在上京树敌太多,平日里都是被「jian人」「反贼」地叫,这时候岑闲没死的消息若是在大魏走失,难保曹庸一行和突厥人不起心思。于是此时他只是戴着一张面具称作军师。
朔望却是实打实同那几位将军摊牌了,再加上有骆二胡和穆南枳佐证,他这「死而复生」倒也算不上是离奇了。
他们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一路东行,南下,游说了大部分地方官兵,最后在上京郊外驻扎,和上京禁军与曹庸的神机营两相对峙,一时僵持住了。
朔望和岑闲利落地命军队将上京合围,不让粮草补给进京,更甚是来到皇城北面,将流经皇城内的河水给切断,断掉了皇城的水源,如此一来,四面合围,上京便只是一座孤城。与此同时还将长公主魏长乐走私粮草,通敌叛国的论罪书发往各地,连带着上京也发了一份——用箭射上城墙的。
曹庸在城墙之上看着城外整肃的兵马,一时咬碎了一口银牙。
合围已经有七日之久了!
黑压压的将士面前,朔望弯弓如满月,倏然松手,离弦的长箭划过云天,「砰」一声射上了城楼的柱子上!
曹庸黑着脸将箭矢上的纸拿下来,上书几行十分嚣张的话。
——问曹大人安;
——再给你们半日时间考虑;
——再不降就攻城了;
曹庸气得将那张纸撕成了碎片!
神机营与禁军,再加上长公主之前豢养的私兵,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只是如今城中一派萎靡,人心惶惶,景王魏琛又并不站在他们这边,锦衣卫又因为岑闲和亲一事,差点就地哗变,如今更是一副萎靡之色,不论曹庸如何说,锦衣卫指挥使张久成都是一副「卑职无能」的表情,将他气个半死。
而对面估计是顾忌着城内的百姓,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截断水源粮草,逼迫他们要不投降,要不出来迎战!
这边气氛焦灼,皇宫内则是冷清肃然,一片惨淡。
魏长乐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佛珠自她指尖滑落,凌云半跪在她的旁边,青年容颜清越,神色寂然。
“主子……”
他话还未说完,魏长乐睁开眼睛:“你走吧,他们不会等太久,很快就会攻城的,小凌云,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不想看看这世间是什么样么?何苦留在我身边等死呢?”
“数日前他们就在城外论我的罪,通敌叛国,残害忠良,豢养私兵,证据就是静宁送回来的账本,那些账本,已有些在魏琛那里了,尽管他此时在上京内举步维艰,但锦衣卫已然是帮着他了,这消息传到皇城,虽说群臣现在不知真假,但也已经心生疑窦,而天下百姓已然认定我就是那个jian邪了,毕竟锦衣卫指挥使都死在我的算计之下。若他们胜,我难逃一死,即便曹庸获胜,为安民心,也应当杀我了事,不留话柄。”
“留在我身边没有好处,你还是走吧。”顿了顿,魏长乐往掌心吹了口气,“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我生的小孽障倒是还活着。”
“呃……”凌云不语,只是凝了凝目光。
过了片刻,他站起身:“那凌云就此告辞,山长水阔,主子,珍重。”
魏长乐闭上眼睛,手指不住转动佛珠,甚至没有回头看那青年一眼。
城外朔望穿甲佩兵,和几位将军商量如何攻城一事,充当军师的岑闲戴着面具站在他们身边,不时提出些意见。
“到时骑兵在前锋之后,列阵而去,前锋带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