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宁离开了,他回房把琴取了,来到山顶的一处绝壁上。
这里是祁连山的背面,如刀削一样的绝壁上栽满了野生的绮罗花,淡紫色的花瓣迎风招展,馥郁的馨香沁人心脾。
他盘坐在一块大石上,将琴放在膝间,拨了拨弦,一曲高山流水便自他指尖流泻而下。
悠悠的琴音被半山的风吹散了些许,却一点也没影响到他的情绪。他看着远方无尽连绵的山峦,虽是寒凉的早春,但绿意已覆满山涧,处处皆是生机盎然之象。
这样的绿意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见过的那座小山。
那山的景致远不如祁连山来的磅礴,看着甚至有些寒酸,但他就是莫名的喜欢。
他喜欢那座山上唯一的一株桃花树,喜欢坐在树下望着祁连山的方向发呆,还有坐在身旁一直聒噪的跟他说话的少年。虽然他经常被吵得只想堵住少年的嘴,可他又知道,少年之所以如此,是担心他会不开心。
白修宁的眉宇间终于有了丝愉悦的情绪。虽然重逢后昊渊总在做他不喜欢的事,却也让他记起了小时候那些开心的事。他恍然发现,原来他已经许久不曾这么放松过了。
晴朗的日光当空照下,将他胜雪的容颜映的有些不真实,唯有眉心的朱砂依旧明艳,好似万丈红尘中的一滴心头血,凝在了另一人的瞳孔深处。
昊渊没想到潜入祁连山会见到这样的白修宁。
那个安静的坐在山崖边的人,明明是可以力抗千钧的白氏辅君,此刻却单薄的好似风大些都能把他刮下去。
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却什么都没有看进眼中。修长的指尖弹奏着伯牙与子期最动人的乐章,分明不是悲伤的曲调,周身却凝固着一片孤寂。
昊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样的白修宁却让他心中没来由的抽痛起来。
高山流水,这是昊渊最不喜欢的一首曲子。
虽然是它让伯牙遇到了子期,结局却是子期丢下了伯牙。昊渊从不怕生离,因为总会有重逢的一天,但他怕死别。
所以沈流云每回弹这首曲子的时候他都很排斥,特别是在沈流云将死的那段日子里,他每次听到这琴音都会控制不住戾气,想要摧毁一切。
沈流云死后,他以为这辈子都可以不必再听这首曲子了,但没想到,白修宁却弹给他听了。
那种面对死亡却束手无策的心情盘桓在昊渊心头,令他心中的戾气又深重了起来,暗红的瞳孔中有鬼气开始涌动。远处的白修宁指尖一顿,凌厉的目光扫来的同时,弦音化作一波灵流,向着昊渊的方向震荡而来。
昊渊只觉得眼前一阵幻境般的chao汐涌过,立刻飞身闪避。白修宁在看清他华服上的桃花瓣时收了攻势,昊渊几个起落后站在了他身后,抱着双臂俯视着他。
白修宁并未回头,依旧目及远方,弹奏着弦乐。
昊渊站了一会就蹲下了,按住了他拨弦的手。
白修宁转头看他,俊秀的眉宇间寻不见半点情绪,就像昊渊并不是一个擅闯祁连山的鬼修,而是这万千绮罗花中的一株。
“我不喜欢这首曲子。”昊渊直接开口。
白修宁轻轻点了点头,在昊渊把手移开后,他换了曲子。
昊渊听了一会,发觉这首不错,虽然不曾听过,但曲意悠扬,很能安抚人心。
他道:“这首叫什么?”
白修宁:“归去。”
昊渊奇了:“这名字可以啊,你作的?”
白修宁并未回答,却也未摇头。
昊渊鼓掌道:“我的修宁不光长得极好看,就连十八般武艺都样样都拿得出手。”
他是真心夸,但这一张嘴便调戏人的调调令白修宁难得的好心情又荡然无存了。
白修宁面无表情道:“为何擅闯祁连山?”
昊渊:“来找你啊。”
白修宁:“你可知擅闯祁连山的鬼修都是什么下场?”
昊渊笑道:“知道,会被你们押到祭空塔去血祭。”
白修宁:“知道还来?”
昊渊坐在他旁边,单手支着额,道:“你不舍得让我死。”
白修宁被他这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气笑了,却也没有真的生气:“你认识的不过是儿时的我,不要太妄自尊大了。”
昊渊打量了他片刻:“修宁,你说你总这样压抑着自己,活的比苦瓜还苦,有什么意思呢?”
白修宁不理他,抱着琴站了起来:“快走吧,就算你修为不低,也别小觑了祁连山的守备。”
昊渊拉住他的衣袖,仰视着他:“再陪我坐一会,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说的。”
白修宁见他难得正经,于是又坐了下去,等着他开口。
昊渊:“你上回跑的太快,我没来得及跟你说。那晚我见的人是王传越身边的亲信。”
白修宁蹙起了眉:“王氏中人至今不知王传越已死?”
昊渊:“对,先说那事。王氏的府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