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幽幽叹道:“打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扮演的就是大唐公主的角色。三十年来,我的一言一行甚至所思所想,都是大唐公主的身份。”顿了顿,才看着媚儿道:“如果失去了这个身份,你觉得我是谁?”
媚儿聪慧异常,自然已经明白麝月的意思。
“失去了这个身份,我前半生就是一个笑话,而且后半生便是一具行尸走rou。”麝月幽幽道:“你觉得这一切都是谁造成?”
媚儿轻叹道:“所以殿下对她恨意很深?”
“人之爱恨,有时候连自己都无法左右。”麝月淡淡道:“她为了那把椅子,可以牺牲一切在所不惜。既然她因为那把椅子变得冷酷无情,让包括我在内的无数人命运因为她的权力欲望而受到毁灭性的伤害,那么我就要摧毁她那把椅子。”
媚儿嘴唇微动,却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不要以为我只是为了私人的恩怨。”麝月看了媚儿一眼,才道:“我用了李唐血脉的名义活了近三十年,也总要给李家一个交代。先皇在世的时候,待我为掌上明珠,他虽然是大唐帝王,但在他身上,我却感受到了父女之情。老百姓常说过,有生无养,断指可还,有生有养,断头可报,无生有养,无以为报,不生尔养,百世难报!”
媚儿轻声道:“殿下觉得自己亏欠李家?”
“是。”麝月道:“如果我是李唐后裔,自然要担负起复兴李唐的重担。如果我并非先皇所出,那更要报答先皇的恩德。李唐血脉几已断绝,妖邪祸国,于公于私,我都不能丢下这一切置之不理。”
媚儿轻叹道:“先帝若知公主心意,也会欣慰。”
“李唐天下,最重要的不是李家的人坐在皇位上。”麝月平静道:“真正的李唐,是让四夷敬畏,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夏侯与澹台悬夜都是疯狂之人,他们根本不会在意天下百姓。一个被权欲熏心,另一个更是被仇恨迷乱了心智,这两人掌握大权,如果无人阻止,只会让大唐迅速走向沉沦,甚至会亡国灭种。”想了一下,淡然一笑,道:“我比谁都清楚,以我之力,实在难以与京都相抗。但我举起李唐大旗,就可以让星星之火燎原。”
媚儿明白过来,道:“殿下是用自己来鼓舞天下人的士气,拨乱反正?”
“此前徐州叛乱,天下无人响应,已经证明只是一隅之力要去撼动京都那两人的椅子是痴心妄想。”麝月道:“叶朝轩打出复兴李唐的旗号,天下人并不信服,所以才会无人响应。”顿了顿,才道:“我是李唐的公主,只有我举起这杆旗,才会让人信服。虽然目下并无多少人响应,却并非他们不愿意拥戴李唐,而是局势未明,不敢轻易表明立场。”
媚儿微点螓首,轻声道:“他们都觉得公主现在的力量太弱,不敢轻易响应。可是只要江南三州举旗拥戴公主,必然会引起更多人对公主效忠。”
“派去江南的密使是否也还没有回来?”
媚儿道:“京都知道公主坐镇徐州之后,下一步肯定会在江南有所动作,所以江南的重要官员,肯定都是被监视,我们派去的密使必须找到恰当的机会才能接近他们,否则很容易被发现。”
麝月正要说什么,忽听得外面传来声音:“启禀公主,罗湘罗大人求见!”
“公主,说曹Cao曹Cao到。”媚儿笑道:“派去杭州的密使罗湘回来了!”
麝月眉宇也是舒展开,唇角带笑:“传他上来!”
很快,便见一名中年男子匆匆而来,跪倒在地,参礼过后,麝月让他起身,立刻问道:“可见到范阳?”
范阳是杭州刺史,也是公主一手提拔的官员,麝月派遣密使前往密见范阳,自然是要杭州举旗响应。
“回禀公主,下官带来一个人,他请求面见殿下。”罗湘恭敬道:“此行杭州,他立下了大功劳,而且早早就准备了厚礼要进献殿下!”
麝月显出狐疑之色,却还是颔首道:“人在何处?让他进来!”
罗湘出去之后,很快就带着一人进来。
那人一身毛裘在身,戴着棉帽,进到屋内,立时跪下,恭敬道:“草民林宏,拜见公主殿下!”
麝月娇躯一震,盯住来人,眉宇间显出欢喜之色,立刻道:“平身。”
来人谢恩过后,起身来,却不敢抬头,麝月已经笑道:“林宏,你不是外人,本宫赐你坐下说话!”向媚儿使了个眼色,媚儿自然是乖巧得很,已经过去端起一把椅子,送到林宏边上。
其实以媚儿内宫舍官的身份,根本用不着亲自给林宏端椅子。
不过麝月这样吩咐,自然是给林宏天大面子。
麝月与林宏当然是老相识。
江南七姓,杭州林家居首,整个江南世家都是以七姓为中心,而七姓又是以杭州林家为中心。
林家的宝丰隆是大唐第一钱庄,多年来也是内库的一项重要财源。
麝月与林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双方互惠互利,自打麝月掌理内库之后,就成为了林家的靠山,而林家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