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子过后,才见拓野摩出现,向莽咄道:“大单于还在忙,今天不能见你。你们先休息一晚,大单于的意思,明天会抽空接见你。”向身边一人吩咐道:“你带他们去住处,好好招待。”
那人横臂于胸,拓野摩也不废话,再次离开。
“莽咄俟斤,你们跟我来。”那人招呼一声,领着使团一行人从入口进去,带着众人往南边走,片刻之后,才在一块营地停下,道:“这是待客的毡帐,你们可以先住在这里,过一阵子会有人送来晚餐。”
秦逍心里倒是觉得奇怪,暗想大单于既然同意接见,而且让使团进了王庭,按道理来说,也该派专人接待,毕竟两部是盟友,步六达这边不应该怠慢贺骨使者。
现在只是派一人领来住处,而且此人看上去身份似乎也很一般,也谈不上热情,甚至有些淡漠,着实让人奇怪。
使团十几人分住在几顶毡帐之内。
秦逍的身份,按理来说完全可以独自住在一只毡帐内,但他掩饰自己的身份,莽咄又不好让向日户和手下其他人混住在一起,也就干脆以贴身护卫的名义,让秦逍跟自己住在一顶毡帐之内。
这样的理由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两人住的毡帐其实不小,塞十几个人都不成问题,但里面的陈设却是很简陋,秦逍看在眼里,忍不住问道:“俟斤,你以前出使步六达,他们也是如此招待?”
“不是。”莽咄也是一脸奇怪,道:“这是汗庭外围,算不得待客之处,只有将来人视为极不重要的人,才会安排在这样的地方。以前我出使步六达,住处都在汗帐附近,比这里要华美得多,而且会有人随时听命,需要什么,只要说一声,他们都会立刻提供。”抬手抚须,若有所思道:“出现这种状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步六达不知何故对我贺骨有了敌意,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他们不希望我们靠近汗帐附近。”
秦逍点头道:“和我想的一样。”
进入步六达的境内之后,步六达人一直很小心,选择的道路也是避开氏族营地,自然是希望贺骨使团看到的越少越好。
两人略作收拾,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莽咄答应一声,帐门一响,便见到一名男子笑眯眯进来,横臂道:“莽咄俟斤,真是对不住,委屈你们了。”
“原来是索谷图大礼官!”莽咄立刻起身回礼笑道:“我们可有许久不曾相见,大礼官一向可好?”
那大礼官瞥了秦逍一眼,秦逍却早在此人入帐前就已经蒙住了面巾,微躬身站在一旁,尽量让自己显得像是莽咄身边的随侍。
“说不上有多好。”大礼官叹了口气,回身道:“送进来!”
很快就从外面进来几个人,端着托盘,放着酒rou瓜果,摆放在桌上之后,便即退下。
“你们一路辛苦,请用餐。”大礼官索谷图抬手道:“莽咄俟斤不用担心你那些随从,他们都会被妥善安排,我们不会怠慢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他说话间,已经拿起酒壶,在两只仿银酒碗中斟上马nai酒,端起一只酒碗,道:“莽咄俟斤,你一路劳累,我陪你喝一碗,如果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不要放在心上。”
对方主动敬酒,莽咄自然不推辞,端碗相敬。
索谷图一碗酒下肚,这才看向秦逍,道:“莽咄俟斤,这是你的侍卫?”
“正是。”莽咄镇定自若,面带微笑,从容道:“他很机灵,留在身边可以好使唤。”
索谷图笑道:“有一个机灵的侍从在身边,确实方便很多。”再次拿起酒壶,先给自己斟上,然后在另一只空碗斟上酒,向秦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达巴!”莽咄已经道。
达巴是锡勒人最常见的名字,索谷图不以为意,端起酒碗道:“达巴,你一路侍奉莽咄俟斤,也很辛苦,我也陪你喝一碗。”
秦逍见对方送进来三只碗,显然这位大礼官进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要陪酒,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先前有些怠慢,所以才会以此方式表示歉意。
只是步六达人先冷后热,还真是让秦逍感觉颇为蹊跷。
不过对方是步六达大礼官,主动敬酒,自己只是一名俟斤侍从,若是拒绝,肯定是大违常理,也不犹豫,上前端起酒碗,掀开嘴边布巾,一饮而尽,随即迅速蒙上。
他动作迅速,有意遮掩,索谷图却是看不到他整张脸。
毕竟锡勒人的外貌轮廓与唐人还是有些区别,秦逍一张端正的唐人面孔,却取了一个锡勒人最常见的名字,自然会让大方大感怀疑。
好在大礼官似乎也不在意秦逍长得怎样,放下酒碗,这才叹道:“莽咄俟斤,千万别责怪我们怠慢。”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不瞒你,你们贺骨有疫-情,我们步六达也同样如此。”
莽咄故作意外道:“可我们并无听说步六达疫-情严峻。”
“只不过是封锁了消息。”大礼官道:“大单于不希望消息扩散出去,所以封锁了周围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