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手,你这都硌到人脖子了。”薛尽洲没多看父子间的闹剧,走到朱九良跟前拍拍关意绵的手。
他看到关意绵如倦鸟归巢般只看得到朱九良,也同样心酸。但他不敢明说,只是这样暗戳戳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没有——”朱九良立马反驳,但还不等话说完,他就感到紧紧抱着自己脖子的手臂松开了。
看着脖子上硌出来印子,关意绵愧疚地连连道歉。
朱九良噎了一下,咽下“我不疼”、“抱着我吧”这种话,狠狠地瞪了一眼薛尽洲,收到的却是对方明显的忽视。
“九良,放我下来吧,我没事了。”刚刚大哭过的关意绵忍着生理性的抽噎冷静地说。虽然她语气还有些哽咽,但是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薛尽洲赞赏地看她一眼——为这较强的自我调节能力。
朱九良置若罔闻,仍抱着她默不作声。关意绵也没在这种事情上纠结,推开他的手臂跳到地上,而后直直盯着关山越的眼睛:“我要报警。”
她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掷地有声。
关山越愣住了,关清鹤慢慢移动蜷缩的身子,坐在地上,面上仍是淡淡的神色,仿佛即将接受审判的人不是他一样。
薛尽洲是唯一一个没有震惊的,他很快拿出手机开始录像取证。
“可以。”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是薛尽洲的支持与关山越的反对。
“行不行是你说了算?”朱九良冷笑一声,“凭什么?”
“就凭我是她监护人。”关山越皱眉回答,脸色Yin沉:“小朱,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不要掺和。还有你,小薛。”
朱九良和薛尽洲默然,不同意也不反对。
关山越随即又转向关意绵,立马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神色:“绵绵听话,不可以报警。”
“……”关意绵不理他,转头和朱九良要手机。
“我说了不行!”看到她已经把手机拿在手里,关山越一个箭步冲上前夺过手机摔掉。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更别提阻止。
手机被重重砸在地上,发出骇人的动静,关意绵的心也被砸出了一个深坑。她抬头怒视着关山越,眼眶又在shi润的边缘。
“为什么?”
她在明知故问。
视线接触到她含泪的双眼,关山越的气势又弱下去一截,语气不自觉放软:“绵绵,报警对你的名声不好……”
关意绵知道这根本不是实话,但她——
“我不在乎。”她直接打断他,走到床头翻出枕头下压着的手机——关清鹤之前把它藏在这里了。随即她解锁,冰着一张脸,看向关山越的眼睛却格外亮:“我今天一定要报警,你摔多少手机都没用。”
深邃却有神的眼睛像极了她妈妈——关山越有一瞬间怔愣和纠结,但是看到仍坐在地上好整以暇“看戏”的关清鹤,他又立马清醒过来,语气不似之前软弱,带上一丝几乎是明示的暗示:“绵绵,你报警也没用的。”
“清鹤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他的人生背负上任何污点。”
关意绵听到这话,明显滞了一瞬,眼眶里的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一刻她就如点燃的炸药桶一般爆发,抄起床头的台灯扔过去——“只有他是你的孩子是吗!我是污点是吗!”
沉重的金属台灯飞来,很有准头;关山越闪身躲开,台灯便砸在墙上,一面玻璃灯罩被坚硬的墙面撞得粉碎,飞溅的玻璃碎屑在“岿然不动”的关清鹤脸上划下一些细小的痕迹。
关意绵气得浑身都颤抖,阵阵眩晕感袭来,她眼前发黑,差点倒到地上,被担忧不已大步跨过来的关山越扶住。此刻他也眼角也隐隐有泪,哽咽的声音已经微微显出老态:“怎么会呢,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啊……今天假使你们两个换一换,爸爸也会保护你的……绵绵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房子、车子、股份,各种财产……就是求求你不要报警好不好?……他是你哥哥啊!”
他的话字字发自肺腑。
关意绵又出现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自私的本能与血缘的羁绊向不同的方向拉扯她,她知道关山越说的是真话,也相信关山越的确同样爱两个孩子,只是人人立场不同,且对爱的理解也不同,所以他展现出的以爱为出发点的权衡深深伤害了她——毕竟对这件事来说,如果想要彼此都不受到“世俗的伤害”,她必然就要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关清鹤不受到惩罚!她想发泄,想报复,却苦于没有门路;如果她接受物质上的道歉但关清鹤却不用付出一点代价,她会呕死的!
繁杂的想法在脑壳里冲撞,让她头痛不已;外界诱因激发了她的冲动。关意绵低着头深呼吸,脑袋短暂放空了几秒,直到整个世界只剩眼前床单的深灰。
再抬头时她已经看似平静,泪痕也干涸在脸上。她走到朱九良身边抓住他的手,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
关山越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