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良睫毛很长,挂着泪珠,浅茶色的瞳孔比黑色更容易参透,他什么都不必说,关意绵就什么都明白。
她的心抽痛,蹲下身平视着朱九良——墨镜只允许单方面的窥视,于是朱九良伸手替她摘下墨镜。
哭过的眼睛还未到完全红肿的时候,此刻只有楚楚动人的美。朱九良喉结动了几下,似乎有千言万语都被他咽下去。他没去擦拭关意绵已经很脆弱的眼周皮肤,凝视她良久,最后也只是轻叹一声:“我这里有冰袋,等会上来我替你敷一敷。”
“嗯嗯。”关意绵看着朱九良起身回宿舍,也跟着站起来,内心想松一口气,但又怕这是一种“死缓”。她知道猜愈久对她内心便愈没有好处,于是鼓起勇气开口:“九良……”
本来已经转身的朱九良突然转回来抱着她,低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关意绵那处的皮肤很快就感觉到布料被洇shi,她轻轻抚摸着朱九良的脊柱骨,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对着薛尽洲不想开口问的问题很顺利就对着朱九良问出来了。
“会。”声音从肩膀和眼窝紧贴的缝隙中沉闷地挤出,关意绵的心还来不及紧张地提起,就听他抬起头补充:“可我就是喜欢你,我有什么办法。”
她卑劣地在内心松了一口气,嘴巴里又苦又甜。
朱九良还是很生气,捏着关意绵的下巴恶狠狠地亲下去。往常他的吻也具有侵略性,但总是建立在不伤害的前提下。今日他不管不顾,在关意绵嘴上留下伤痕。关意绵感觉有些刺疼,但她也不敢躲。
“去吧。”朱九良把墨镜给她戴上,抹了两下自己的眼睛就回宿舍了。
下楼看到薛尽洲,关意绵有些不好意思:“真是抱歉,久等了。”
“没事……”薛尽洲本来想笑她软绵绵的哭腔,视线扫过嘴上的伤口,他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你大晚上的戴墨镜干嘛,装酷呀。”
“太阳还没落山呢。”
她说的没错,夏日的天真的好长——他们折腾了这么久,此刻太阳竟还未完全西沉,空气中沉闷与热意仍未散去。晚霞似火绵延数千里,给人一种很凉爽的错觉。
薛尽洲指了指大片堆积延续的橘红云彩:“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伸到她眼前的手隔着墨镜也能看到颜色有些深,关意绵忍不住探手摸了上去,果然热热烫烫的。她摘下墨镜顺手卡到衣领上,看到薛尽洲胳膊上白皙的皮肤有些发红。
“真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凉凉的指尖覆上,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激爽的感觉传至全身各处。薛尽洲清了清嗓,强装镇定:
“咳!嗨!我这是回家的时候晒的,现在阳光不毒了已经。”
说是不毒,他们仍是找了树荫下散步。知了声愈大,大到有些刺耳,却又衬得这个时间的校园更宁静。
薛尽洲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眼周发红的皮肤:“你到底还是个小女生啊,这么多愁善感,啧啧。”
看来伤感只适合深夜的一人。关意绵还有些郁堵的心被他气得都通窍了:“你懂什么。”
“你懂,那你跟我说说呗,文艺少女。”
自己很认真的感伤被这样打趣贬损,关意绵在气头上,有些口不择言:“我可怜你,才哭的。”
“我有什么可怜的?”
“我看你一个人收拾书包,有点可怜。”
薛尽洲哈哈大笑,树上的鸟都被吓得振翅起飞,扑棱翅膀的扑拉声接连响起。
“我哪里可怜咯。我回家又不是一个人,我爸妈都在家,我想吃什么吃什么,无聊了还能找你聊天,你不理我我还能找别人聊。”
其实他多少猜到关意绵伤心的点在哪里——她大概对自己已经不那么排斥抗拒,甚至可以说有些心动;但是朱九良回来之后,仍存的道德感约束她、谴责她,学习的压力、虚假伪善的家庭关系挤压她;今天恰好是个突破口罢了。
“你!”关意绵有些气急败坏,想问他还和谁聊,但她又没什么立场,而且,这样的独占欲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吧?她有些彷徨,但更多的是害怕。
“找我那些打球的朋友聊聊呗。”薛尽洲太熟悉她这副表情是在想什么,不用她问就主动解释。不过他这也是胡诌的,如果他空闲,更多的还是处理薛家的事务顺带关注关山越的动静。
关意绵不说话了。愤怒与感伤结合反而催生理智,她一面忍不住窃喜薛尽洲懂她内心,一面又隐隐害怕这种情绪被人牵着走的感觉。
两人又沉默下来,就这样在树林里走了好久。幸好学校蚊虫灭杀工作还不错,不然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估计要远比现在惨烈。
薛尽洲估摸着关意绵的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斟酌了一番,似是随意地开口:“诶,好热,好想脱掉衣服啊~”
关意绵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鬼话。”
“之前课本里不是学什么竹林七贤,那个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