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消息,才回味起被她忽略的前一晚。思绪翻涌再翻涌,倒带至江越在酒店门口的身影。
他会不会是在专门等她?
拇指在微信聊天列表里搓了半天,几次掠过江越的头像,只看到那条“很棒”的历史消息。
隔了一会,她鬼使神差地问付悦,今天江总提到我了吗。
付悦回复:【没有。】
又加了一句:【还好他这会不在,你赶紧回来!】
方北夏失神地站了一会,才开始架机器。
她等消息,他没回。他回晚了,她又忙起来了。
男女之间讲究Timing,暧昧气息刚近身,他错过,她也错过了。
方北夏架好镜头,客厅瞬间有了那么点摄影棚的味道。
钟寻用简易打光灯布了光,柔光抚上嘉琳的脸,病色减弱,只留下一个温柔的女人面庞。
“我们开始吧。”
方北夏在镜头前拍手打板,然后对嘉琳做了个“OK”的手势。
嘉琳平静如水,面带微笑,对着镜头讲要跟女儿说的话。
方北夏难得有这样忘记自己本职的时刻。她觉得自己不是记录者,只是个无能为力旁观者。
爱明明是最有力量的东西,在生死面前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讲话太耗费体力,嘉琳每说几句就要停下休息一会。
在她休息间隙,方北夏回头发现,钟寻也在旁边用手机拍她。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想把这个过程记录下来。”
方北夏没有拒绝。
钟寻认真地说:“小方导,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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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完一支烟,江越下车犹疑了会,走进眼前的小区。
老院子里烟火气十足,大人都坐着,小孩都在跑。江越穿人群而过,唯一的西装掺杂在家居便装中,衬得他像不速之客。
他从卡宴上下来,就有目光跟随,进了院子,更是焦点。
潇洒步伐迈过,热闹就减少几分,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落在他身上。
江越感受到了这种突如其来的静默,加速走了几步。
据他半小时前观察,方北夏和钟寻最终消失在这个拐弯处。
站在几栋楼围合的空地上,他失去了方向。
这边比刚进门的小广场安静一些,只有零星几个小孩玩。
斜前方有长椅,无奈有人,江越逛了一圈,无处落脚,只能坐在活动区域的秋千上。
秋千的铁链大概许久没有承载成年男人的体重,刺耳地吱呀几声,听得人牙根发酸发软。
风一吹,昏暗夜色下的人又清醒又荒唐。
他到底到这儿干嘛来了?
江越刚坐定,就听见一个中年女人喊:“钟艾琳,你慢点!摔倒了我跟你爸妈没法交代。”
被叫名字的是个小姑娘,她跟一个小男孩玩你追我赶的游戏,没有规则,追到就笑成一团,换攻守方继续。
江越感叹小孩的简单,又觉出哪里不对劲,掏出手机在工作群里找了找……“灯光指导-钟寻”。头像是一个小女孩的背影。
这两天他的名字被频繁提起,提起时大家都不太愉快。
江越放下手机,借着昏暗的路灯看小姑娘的身影。
两个小孩跑累了,都朝秋千这边过来。
小男孩率先占领了剩下的一个空秋千,小姑娘扑了个空,站在两个秋千见抠手,不知所措。
左看看,右看看,小姑娘葡萄般的眼珠停留在江越身上。
小nai音叫了声“哥哥”,江越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他饶有兴趣地看她:“叫我?”
小姑娘点头:“哥哥,这个秋千大人坐上去超过十分钟,绳子就会断!”
江越牵唇,小样,还想骗他下来。
“是吗?我怎么不信。”
“骗你是小狗!”小姑娘认真地说。
“你过来。”他朝小姑娘招手。
小姑娘警惕性高,站着没动。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秋千就是你的了。”江越逗她。
小姑娘当真,点点头。
“我问你,你爸爸是叫钟寻吗?”
小姑娘歪头迷惑:“你认识我爸爸?”
江越笑笑:“对啊,我们是同事。”
“你也是来看我妈妈的吗?”小姑娘嘿嘿一笑,自顾自地说,“昨天我家来了漂亮姐姐,今天又来了大哥哥。”
“是吗?”江越挑眉,“今天漂亮姐姐来了吗?”
“来了呀!”小姑娘看他不像是坏人,便靠近他,“你是在等漂亮姐姐吗,要不要我带你上去?”
江越表情复杂,做了个“嘘”的手势:“帮我保密,好吗?”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看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说完,他摸了摸口袋,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