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洛音手中的银针顿时坠落,红色丝线勾着银针落在她的绣鞋上,摇摇晃晃,阳光折射出微弱的亮光,她一点一点地拾起。
须臾,她轻嗯了一声,故作镇定地抚了抚绣绷。
白氏疑惑地望着她的动作,良久,轻声问:“阿音,娘亲一直没问过你,你在灵州是不是见到沈家的人了?”
徐洛音摇头,咬唇道:“我只是在街上听到过百姓们夸赞灵州知府的话,说他体恤……”
“行了,别说了,”白氏蹙眉道,“那一家子都是虚伪的做派,你若是信了,便是个傻的。”
她眸光微黯,轻轻颔首。
坐了许久,白氏有些疲累:“阿音,我先回去小憩了,你也回吧。”
徐洛音起身望着母亲的背影逐渐远去,终于松了口气。
慢吞吞地收拾着绣绷与丝线,趁贴身丫鬟绿袖不注意,她偷偷将一捆缠着金线的红色丝线拢进袖中。
又匆匆四下翻找一番,她疑惑道:“咦,怎么少了一捆丝线?”
绿袖找了半晌,自然也没瞅见,懊恼道:“想必是被风刮跑了,姑娘,我这就去买。”
徐洛音等的就是这句话,颔首笑道:“我也许久没出门了,跟你一道去吧。”
“可是姑娘,您出门前是要先禀告夫人的……”绿袖踌躇道。
徐洛音垂眸。
自从那次被拐子掳走,爹爹娘亲担惊受怕,生怕她再次遭难,所以出门前必须与母亲说一声,若是走得远了,还得有侍卫跟着,以防万一。
她淡淡道:“无妨,那家铺子离得不远,近日母亲对账对的头昏眼花,还是让她好好睡吧。”
绿袖思量再三,还是不敢冒险。
徐洛音只好道:“那就让红裳和咱们一起去,你们俩总能将我看牢吧?”
红裳也是她的贴身丫鬟,比绿袖稳重许多,年纪也稍长。
绿袖这才笑着应了声是。
等红裳从她的院子里过来,又耽搁了许久。
徐洛音表面上淡然自若,心中却有些着急,若是见不到他,今日岂不是白跑一趟。
顿了顿,她又想通,反正根本不知道他会从哪条街上经过,去得早去的晚都是碰运气罢了。
三人从侧门出来,徐洛音戴上帷帽。
市井喧嚣声悄然灌入耳膜,她许久未出府,不由得好奇张望。
绿袖深深地吸了一口飘满长街的香味,忍不住提议:“姑娘,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买了丝线后去一趟林记吧?”
红裳忙劝阻:“咱们本就是偷偷出来的,别撺掇姑娘,你若是想吃,明日再去买。”
林记是家点心铺子,做出的点心堪称一绝,不仅味道好,卖相也招人喜欢,与丝线铺子隔了一条街。
刚巧,那条街就是长安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徐洛音心神微动,轻声问:“银子带够了?”
绿袖拼命点头。
红裳皱眉:“姑娘……”
徐洛音嗔道:“我也想吃一次刚出炉的樱桃煎,你们总说好吃,可我一次都没吃过呢!”
红裳迟疑道:“那咱们买了便马上回来,不能耽搁。”
见她妥协,徐洛音翘了翘嘴角,待买完了丝线,径直往林记走去。
林记生意极好,绿袖毫无怨言地排在队伍末尾,徐洛音和红裳站在一旁等候。
隔着帷帽,视线有些模糊,她微微撩开一点,一双美目偷偷望着街上的人,却次次失望。
日头大,红裳见她站在太阳底下,忙低声提醒:“姑娘,小心晒红了脸。”
徐洛音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没想到一旁正排着队的人倒是聊起了沈韶。
“沈大人可真是一鸣惊人啊,说不定日后比他父亲沈丞相还厉害,早早便封侯拜相了!”
“是啊,我去过灵州,那里的百姓都爱戴沈大人。”
“可不是嘛,不然他怎么可能在灵州任职两年便归京了,这可是罕有的事!”
“待沈大人做了大理寺少卿,长安城中的冤假错案定会少之又少。”
大理寺少卿,徐洛音微微抿唇,脑海中浮现出沈韶的模样,心中便有些欢喜。他一身清隽,又是矜贵君子,确实是适合做大理寺少卿的。
她出神地想了一会儿,脸上不由得多了两抹绯红。
“姑娘,我买到了!”绿袖欢欢喜喜地捧着刚出炉的樱桃煎跑过来,“快尝尝快尝尝!”
徐洛音含笑捏起一个,正要品尝,面前忽然站了一个人,阻隔了半扇日光。
她微微抬眸,望进一双含笑的眼睛,是她出神时想过无数次的模样。
“敢问姑娘,樱桃煎好吃吗?我准备给馋嘴的舍弟买几个。”
声音如乐声自琴弦中倾泻。
她曾听过许多遍,时隔一年,依然为他的声音心动。
徐洛音怔怔地望着他,良久,失了言语。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