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烛台挺多,雍正慢慢剪着,又道:“弘时不想争,就只有金蝉脱壳,跳出这个圈子。”
“奴婢对三阿哥那边没有意见,只是不赞同瞒着皇后。”离钺看他剪得挺费劲,曲着食指biubiu弹过去,灯芯接二连三地断了。
人能剪烛成诗,这位一动手,意境都毁完了。雍正睨她一眼,转身到一旁自弈。
“不瞒着皇后,外人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但以齐妃、熹妃她们对皇后的了解,稍有不慎,这事便会功亏一篑。”
“其实皇上可以尝试相信皇后,她能把这场戏演得万无一失。”
雍正沉默片刻,固执道:“秘密之所以会暴露,就是因为人有侥幸心理,朕不赌那个万一。”
行吧,对待孩子,为人父母再谨慎都是应该的。离钺不跟他争论暴露的可能性,转而道:
“三阿哥的事也已成定局,皇上不承认他的身份,他就是想争也没机会,暴露也没太大关系吧?”
看着怪机灵一人,政治嗅觉是真钝。以免她坏事儿,雍正耐着性子讲解:
“你也说了,弘时不能争,前提是朕不承认他的身份。假如朕想把他认回来,就一句话的事,朕一句话,就能把争夺宝座的资格还给他。”
离钺才张口,他已经预料到她会说什么了,抢白道:“是,朕不会认,但其他人信吗?最重要的是,弘历他们,信吗?”
朝臣不信,会明里暗里给弘时递投名状,弘时可以强势拒绝。
弘历他们不信,会提防猜忌、兄弟阋墙。弘时真正想躲的,就是这个。
感觉到他字里行间的嫌弃,离钺不爽道:“俩孩子打架,人家当爹的是劝架拉架,再不然都抽一顿,摁头叫他们握手言和。您却果断抹去其中一个,真是英明。”
雍正哪里听不出她的嘲讽,顺手把棋子扔了过去:“皇子争权,跟百姓家孩子打架,能混为一谈吗?”
离钺接住棋子,按在最后一根蜡烛上,压灭了火焰:“您可是皇上,九五之尊,文武百官都镇得住,自家几个小子还能让他们翻了天去?”
“少在这给朕灌迷魂汤!”有圣祖晚年的前车之鉴在,雍正清醒得很,
“一辈子最长不过百年,没人能永远春秋鼎盛,朕总有老的时候,总有镇不住他们的时候……”
“听皇上这意思,您打算管他们一辈子?”离钺忽然反应过来,
“三阿哥都二十多了,老孩子孩子的,奴婢差点真把他当孩子。皇上,您这妥妥的是溺爱,非常不利于三阿哥成长。堂堂男子汉,一辈子靠爹,顺风顺水,能有什么出息?”
“朕只是给他他想要的日子,也希望,他们能避免朕经历过的悲剧。离了京孤身闯荡,他自然得吃苦、能成长,谈何溺爱?”
“要啥给啥,打落牙齿和血吞也要给到位,就是溺爱。为人父母该做的是引导,而非牺牲。”离钺把棋子烤热,在蜡烛上印花,
“皇后因三阿哥哀毁骨立,他却闲云野鹤游人间,您觉得合适吗?三阿哥他能心安理得吗?”
得知皇后生病,弘时定然愧疚。
是以,雍正不会让弘时知道。
“三阿哥是成年人,母亲生病,他有知情权。”花印成了,离钺将蜡烛插回烛台上,不客气地说教,
“倘若三阿哥知道了还是选择隐瞒,奴婢一句话都不会再多说。倘若他愿意给皇后报个平安,那暴露行踪的后果,皇上也应该相信,他担得起。”
白子被烛火燎得发黑,离钺在衣袖上擦了擦,拿来放到棋盘中,宣布:“白子胜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皇后的事,皇上瞒着三阿哥,实际上是陷他于不孝。”
这几句话,不好听,在理。
雍正盯着那灰不溜秋的棋子,气不打一处来:“见天就会糟蹋好东西,这和田白玉,你愣是给烧成了脏石头。”
“如今皇上也是烧玉人,您的行为,就是在摸黑三阿哥。”
“滚!”
“滚就滚,奴婢要去告诉皇后。”
“呵。”雍正冷笑一声,都不带正眼瞧她的。
离钺颠颠的跑去找皇后,说弘时诈死离京,皇后根本不信,只当是个善意的谎言。
离钺发毒誓,皇后也只是假装信了:“虽说神仙是编出来的人物,应不了誓,但毒誓也不能乱发。自己咒自己,总归不好听。”
“我发誓不是因为不会应验,是因为我说的是真话。”
“我懂,我知,多谢阿玥。”皇后笑容温婉,眉宇间却有着化不开的郁色,“最近我是苦夏,等天凉快就好了,御医也说没太大问题,别担心。”
离钺无奈:“要不然我把人给娘娘绑回来看看?可我不确定他走到哪了,地毯式搜索,需要充足的时间。我离京后,您帮忙稳住皇上,可以吗?”
“不要胡闹。”后妃哪能私自离京?皇上发起怒来,整个黎家都要遭殃。
皇后点了点她的额头,又用指背贴了贴,“弘时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