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傍晚把沈梨带到前院后并没能在那儿待着,对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沈梨没有瞒她,反正等到明日赵氏的人过来了她也总会知道的,索性将事情说了。
桃枝听后气得红了眼睛:“大夫人太过分了!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做呢!小姐您也是侯爷的孩子啊……”
沈梨微微抬头眨了眨眼睛,酸胀的感觉蔓延到鼻尖。
她就这样直直的看着房梁,声音很轻:“桃枝,我从小就明白,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侯府的孩子,我只是我娘的女儿,是合老夫人眼缘有幸被她照拂的小姑娘,但不是永昌侯府的孩子。”
桃枝看着沈梨睁着一双眼有些木然的神色,心里难受,重新将她抱进怀里,哭着道:“没关系的小姐,桃枝、桃枝会一直陪着你的!你若是去了耀王府,我就做陪嫁丫鬟跟你一起去。”
沈梨低低“嗯”了一声,只是那声太浅,很快就散在了屋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从桃枝的怀里出来,她想起姨娘。
“这几日我让你有机会便去看看姨娘,你去了么?她怎么样了?”
桃枝动了动唇,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如实说了:“这个冬天太冷,柳姨娘的情况比往常更差一些,看着憔悴不少,整日里躺在床上。但她还是叫你别担心,说不打紧。”
沈梨听后握紧了帕子,然后点了点头:“主母说在我替沈念筱出嫁之前能去看姨娘,她不拦着,过几日我便去看看她吧。”
这是她刚刚对赵氏提的小要求,沈梨知道赵氏会答应的,她巴不得她现在与姨娘的感情越深越好,这样沈梨才会更加乖乖听话。
桃枝又陪了沈梨一会,想起她到现在还未用过饭,去了一趟自己的屋子把傍晚的时候去大厨房拿的点心端了过来。
小院里虽然有厨房但这时候正是赵氏盯着的时候,沈梨没让桃枝再折腾。
在去玉琼院时她确实饿了,但经过这一遭却也没了什么胃口,吃了两块后便不想吃了,她看了看天色,打发了桃枝早些去睡。
待桃枝走后,沈梨去床头将锦盒拿了出来,她坐在桌前,轻轻打开锦盒,看着里面一封封书信发呆。
忍了一个晚上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长云哥哥说会来娶她,现下,看来她是等不到了。
沈梨的两滴泪掉下来,在最上面一封信上氤开了一点水渍,她赶紧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又去擦信封,但难免留下了印痕。
看着信封上祥云被晕开的一角,沈梨抿着唇,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更委屈了。
她把锦盒盖上,伏在上面小声的哭起来,纤瘦的肩膀轻颤,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
背后的窗外又传来一声枝桠的轻响,沈梨听见,擦着眼泪转了身。
她走过去推开窗户,外面什么都没有,梨树还是光秃秃的在院里,但枝桠梢头却缀了月光,这时候的月色倒是很好。
沈梨索性趴在窗边静静地看了一会,月亮拢着如烟的云雾,天边星辰闪烁,她仰头看着遥远天际,想起小时候她曾养过的一只小鹦鹉。
那是老夫人赏给她的,后来她养了几日没关住小鹦鹉便飞走了,她也没哭,老夫人只当她对小鹦鹉不感兴趣了。
但其实小鹦鹉是她自己放走的,她看着它飞过侯府的高墙,朝着蓝天白云的远方飞走,心里羡慕了很久。
做鸟儿可真自由啊,那时候她想。
侯府于她来说是座牢笼,她盼着能离开,现在却好像只是从这处高墙去到另一处更高的高墙里而已。
沈梨出神的看着天,在一阵凉风里终于起身搓了搓手,将窗户重新关上了。
她脸上的泪已经干了,看了一会月光好像心情也稍平复了一些,重新坐回桌前,她提笔写下一封信。
烛火几经明灭,沈梨放笔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这封信她斟酌了很久,有很多话想跟长云哥哥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最终也只是寥寥一页纸,让他好好准备科举,望他一切顺利,她不会再给他寄信,也不会再去取信了。
将信放进信封里,沈梨又解下随身系着的香囊,从里面拿出了半块玉佩。
玉佩不大,上面雕着一个“云”字。
沈梨将玉佩握在手里摸了摸,然后才不舍的一起放进了信封里。
这是长云哥哥有一次放在信中寄回来给她的,说是家中传下来,给她当做信物,现在她不能继续拿着了。
将这些都放好,沈梨在信封上画了一朵梨花,她想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画了,所以格外认真仔细,最后一笔落下,沈梨吸了吸鼻子。
她不再看信,把盒子收好,新写的信也一并放了进去在床头的小格子里藏好,然后屋子里便熄了灯。
月色皎白,此时已是万籁俱静。
永昌侯府墙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几个轻功间便离开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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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王府,竹一正在书房前跟韩叙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