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有薇的玉器杂项拍卖会,秦杉依然提前一天到来。制砚大师慢工细琢,乐有薇那方眉纹金星歙砚还没完工,这次见面没有礼物送她,秦杉很惭愧。
乐有薇带秦杉去喝菌菇汤,她6岁时,爸爸妈妈出远门,爸爸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说想要海螺。后来她才明白,礼物不重要,只要爸爸妈妈都还在身边,她别无所求。她说:“又能看到我家小杉了,还要什么礼物。”
秦杉终于听到女朋友主动说情话了,捧着她的脸亲下去:“可我还是想送你好东西,你喜欢的东西。”
乐有薇说:“下次送我竹蜻蜓,上面用梅花小篆刻我的名字,我想要这个。”
秦杉茅塞顿开:“竹蜻蜓也送,风筝也送。”
夜里,乐有薇梦见自己一败涂地,所有拍品都流拍,无一人举牌,全场一冷到底,她站在台上,难堪得无以复加。惊醒后,她恨恨不已,说是风过无痕,但潜意识仍被唐家人龌龊的小动作影响了。
已是凌晨,如果不马上调整过来,白天的拍卖会堪忧。乐有薇试图在脑中再过一遍重点拍品,却一团乱麻,梦中那一双双空洞洞的眼睛直视她,他们都拿着号牌,却只拿它当成扇子扇着风,无声地羞辱着拍卖师。
现在必须镇定。乐有薇闭目养神,把所有串词都从大脑里提溜出来,来来回回,默念不休。
天亮后,乐有薇依然心神不宁,带秦杉去云豪酒店吃早餐。拍卖会前她不吃东西,但她喜欢闻麦香气味。
跟杨诚相识后,乐有薇有空就来这里坐一坐,隔着玻璃窗看杨诚和她的同事们劳作,她总觉得甜品制作过程像在施法,做的人和吃的人都能体会到幸福感。
杨诚送来刚出炉的芬兰rou桂卷,问:“昨晚没睡好?”
乐有薇两眼挂着黑眼圈,秦杉说:“她做噩梦了。”
杨诚给乐有薇端了一杯热牛nai,听完噩梦内容,她嗐一声:“这个好办,等下我和秦杉拿着号牌坐到竞拍区。”
乐有薇眼睛一亮,杨诚给出了大而化之的办法,只要亲朋在台下,梦境就不会变成现实。
秦杉看着乐有薇,她的烦恼一扫而空,大口喝着牛nai,哇啦啦扯些有的没的,杨诚跟她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往,相对笑得敞亮,他不禁说:“我还得在江家林待上几年,小薇在云州总算有个无话不谈的朋友,我特别高兴。”
乐有薇笑道:“是啊,我运气很好。”
人在社会上闯荡个几年,就会知道,纵使遍地熟人,但交到可以彼此交心的朋友,非常难。在杨诚心里,乐有薇也是她这样的朋友,但秦杉用了“总算”,她是吃惊的:“郑好不是吗?”
乐有薇把郑好视为恩人和自己的责任,但对郑好这个人本身其实算不上多喜欢。秦杉自己看出来了,她不否认,直率地说:“从来不是。”
乐有薇广结善缘,有很多友好的工作伙伴,但她跟人建立私交是有标准的,要么本能就喜欢,不需要什么理由,要么是她欣赏的人,郑好两者都不是。
很小的时候,只知道一起玩,到了初中,乐有薇才发现自己和郑好是两类人。有时她跟郑好说点什么,郑好总是不懂,跟她交流很累。久而久之,乐有薇不对她说心里话,没必要说。
小学和中学时,乐有薇交过好几个朋友。但那时大家年纪小,都不成熟,每个女生都要求是乐有薇最好的朋友,不喜欢她和郑好走得近,乐有薇做不到。她承蒙郑家恩泽多年,无法疏远郑好。
少女友情经常是有排他性的,很爱吃醋,乐有薇谈得来的男生都给她写过情书,那些年,她没能交到知交好友。
大学时,乐有薇结交到两个很谈得来的朋友。其中一人大学毕业后出国工作,乐有薇和她至今有联系,但相隔万里,圈子不同了,关系渐渐淡了许多。
另一人毕业就结婚生子,当了全职太太,生活重心是家庭,乐有薇和她的日常状态大不同,共同话题少了,也淡下来了。
只有郑好一直在乐有薇身边。不少熟人都说羡慕两人从幼儿园走到现在的感情,但乐有薇心里明白,自己喜欢的是郑家父母。她承认郑好对她好,于是一直回报这份好,可是很多话都不想跟郑好说,有没有叶之南这个因素都一样。
郑好只喜欢待在让她感觉舒适的世界里,对世界之外的人和事都没兴趣,完全没想过规划未来。在叶之南出现之前,乐有薇就经常被她弄得很烦躁,但郑好受委屈时,她又看不过眼。
有时乐有薇会反省,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自己对她的感情出于我“应该”喜欢她,但不是油然生出的本能,似乎太残忍了。这几乎是她的内心隐秘,她不大能面对这一点。
杨诚听得很难过,乐有薇父母去世得早,亲戚待她很疏离,她只有郑家,所以她竟不明白,哪怕是相处得很亲厚的亲人,彼此之间这样也不足为奇。她拿自家表妹举例,只因丈夫说我养你,表妹就当家庭主妇了,浑不顾丈夫只是工薪阶层。丈夫也浑不顾妻子在家带孩子看顾老人付出的劳动,动辄辱骂被他养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