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应了,嘱咐她不要想太多,且消消气,她退身行了个礼,出门和雀蓝相携着,往月洞门上去了。
回到千堆雪,什么话都没说,蕉月和结绿看着纳罕,拿眼神询问雀蓝,雀蓝摇摇头,把人都拽出了内寝。
肃柔一个人躺着,因心里装着事,百般睡不着,直拖到申时才合上眼。将到傍晚的时候听见院里传来女孩子的笑声,还有寄柔的嗓音,轻快地说:“阿姐还睡着呢?天都要黑了……”
她知道是妹妹们来了,忙强打Jing神坐起身,不一会儿就见她们绕进了内寝,个个手里捧着雕花的匣子,说笑间把匣子放在榻上,打开盖儿让她看,说:“二姐姐不要嫌弃微薄,这些首饰是我们的心意,给二姐姐添妆奁。”
绵绵挤到前面来,把手里的盒子往前递了递,“二姐姐瞧,这是我准备的。”
肃柔接过来,见盒子里装着一只清透的绞花琉璃镯子,顿时有些惊讶,“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绵绵道:“阿娘已经给二姐姐准备头面了,我就把我最喜欢的镯子给二姐姐吧。它原是一对,我自己留了一个,这个给二姐姐,往后二姐姐戴着它,就想起我来,可你要是不收,就是不认我这个妹妹,把我当外人了。”
大家都劝她收下,肃柔没法子,赧然道:“我比你们都大,竟要妹妹们给我添妆奁……”说着复又一笑,“那就多谢妹妹们了,等日后你们出阁的时候,我再好好替你们预备。”
和年轻的姑娘们在一起,先前的那点不快,暂且被抛在了脑后。自己的闺阁岁月也就这两三日了,还是要珍惜的,将来出了阁,也不知日子会过成什么样,万一不幸像尚柔那样,连回娘家住上两晚,也是和夫家起了大争执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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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姊妹出嫁,底下年纪小的妹妹们都要凑份子添妆奁呢,身为长姐,自然不好短了礼数。
尚柔让祝妈妈搬了自己的妆匣出来,一面在首饰堆里挑拣,一面问:“你说是送头面呢,还是干脆送现银,让她手上活络些?”
祝妈妈笑道:“二娘子陪嫁的产业必不会少的,到时候老太太会给她预备,二夫人也不会慢待了她。大娘子是嫁出去的姐姐,送银子欠缺了心意,依我之见还是送头面首饰、妆帛缎子的好,既Jing美,又不会让人真金白银掂量着,少了多少尴尬。”
尚柔也觉得有理,正要再挑选,就听外面禀报,说舍娘来了,祝妈妈忙要将妆匣收起来,尚柔却压了压手示意不必,干脆这样敞开着,等舍娘进来。
不一会儿舍娘就到了廊下,进门见月亮桌上摆着好大一盒珠宝首饰,不由多看了两眼,一面笑着说:“女君今日好兴致,把妆奁拿出来翻晒翻晒?”
尚柔淡声道:“我娘家妹妹要出阁,我这个做阿姐的总要表表心意。”说着指了镶珍珠翠玉的那套给祝妈妈看,“这个怎么样?”
祝妈妈还没回话,就听舍娘接了口,“贵府上二娘子不是嫁到嗣王府去了吗,这样富贵的姻缘,难道还挑剔阿姐送些什么吗。我记得女君同胞的妹妹出阁还早,既是堂姊妹,心意到了就成了。”
看样子掌家都掌到主母身上来了,这是替她心疼钱呢。尚柔倒并不恼,不过淡淡笑了笑,“你不知道,我们姐妹几个从小长在一个园子里,上辈没分家,堂姐妹也如亲姐妹一样。再说上年庄子上收成不错,这套是刚添的,样式也时新,她喜欢素雅的,看见这个必定称心。”说罢吩咐祝妈妈,“命人做个簇新的锦盒,把这套装起来送过去。”
祝妈妈应了声是,到外间找婆子传话去了,站在堂前的舍娘眼波一转,听她说庄子收成不错,心里愈发有了打算。
做人妾侍,一辈子在正室夫人手下讨生活,月例银子有限,撑死三五两,哪里及自己当家,把小账抓在手上好。当初陈盎迎娶张尚柔,陈侯夫妇为了讨好亲家,从公中划出了两个庄子作为小夫妻的体己,侯府公中的大账,她一个妾侍暂且不能伸手,但那两个庄子既然归了小家,且如今自己代女君Cao持内院,理应由她来掌持。
可惜上回的明示暗示,没能等来女君松口,不过她终究是个面人儿,一回不行说两回,再不然自己就去缠陈盎,总会有办法的。到底庄子上的进项,可不是一两间铺面的赁金能比拟的,夏有果子冬有野味,再加上春秋两茬的收成,少说一年得有几百两……几百两,可抵得上寻常人家一辈子的嚼谷了。
再觑觑满桌的珠宝首饰,这是高门大户的正室夫人才能得享的,相较之下自己头上这些金银,又算得了什么!
舍娘按耐住了心头的酸涩,把账册子递了上去,笑道:“我竟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上月咱们院里的进项和出项,请女君过目。每每不见有盈余,我总怕自己算错了,都得算上好几遍,才敢交到女君跟前来。”
尚柔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你没算错,咱们家平时的收支能拉平就不错了,只是辛苦你替我Cao持。早前院子里要养活的人多,支出也多,如今人渐渐少了,再稍加节省,慢慢会有富余的。”
可有富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