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颂淡然笑道:“既是一家人,祖母别说见外的话,我这头恰好有这个便利,不过顺手的事,办了也就办了。往后祖母有什么差遣,只管让二娘子知会我,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尽力为祖母分忧。”
太夫人听得欢喜,一迭声说好,转头对申夫人道:“介然是个贴心的孩子,家里的事愿意搭一把手,强似那些自矜自重不肯登门的。我先前还舍不得肃柔,怜她刚回来,又要嫁出门,眼下看看哪里是割舍了一个姑娘,分明是多出了一个贴心的郎子啊。”
申夫人勉强扮起了笑脸,“母亲说得是。”
太夫人知道她心里还别扭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将来她们姊妹出阁,也盼着她们能勤走动。长辈渐渐都会上年纪,耳聋眼花,帮不上什么忙了,只有姐妹间不离不弃,才能相互扶持到老。”
申夫人哪能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终究有个愿意过问妻子娘家事的郎子,兄弟姐妹间才会有帮衬。世上没人一辈子能顺顺当当,不遇上一点坎坷,嗣王再怎么样,爵位在这里,别人办不了的事他能办,那么于长远来看,终究是有百利无一害的。
徐徐长出一口气,做惯了生意的头脑,自然能辨别什么对自身才是最有利的。家中似乎已经没人在意赫连颂是不是害死二哥的元凶了,自己一头为二哥不值,一头也随了众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缓和了下来。
太夫人转头瞧瞧赫连颂,见他脸上有倦容,温声道:“可是这两日累坏了?”
赫连颂赧然笑着,摸了摸额头道:“确实两夜不曾睡了,今日终于忙完了,就上了园送小娘子回家,顺便来给祖母和姑母请安。”
边上的肃柔顺势道:“先前路上回来还小睡了片刻,我瞧王爷是真累了。祖母,今晚我们就在千堆雪用饭吧,也好让他松散些。”
太夫人听了没有不答应的,“定亲这么久,确实还没上你的小院里坐过呢,回头我打发人把饭食送过去,你就代祖母好生款待吧。”
肃柔道是,和赫连颂一同向祖母和姑母行了礼,便退出上房,往月洞门上去了。
申夫人拧了拧眉,“我瞧竟有些不成体统,长辈还在这里,两个人怎么就躲到小院子里去了。”
太夫人啧了声道:“都是定了亲的人了,再有一个月便要成亲,讲究那些做什么。再说谁没年轻过,当初你和申郎子还不是得闲就在一处,如今倒来挑拣孩子。你且再等两日,过两日伯爵公子就要来寻绵绵了,到时候你难道还不让他们多相处吗?孩子越是浓情蜜意,将来婚后越是和睦,我如今倒有些担心晴柔呢,定亲将满一个月了,黎郎子也不曾再登过门,可是心里有什么疙瘩,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倘或有不满意,早些说出来为好,别这么吊着,回头苦了晴柔。”
申夫人起先被老太太说得讪讪,后来又调转方向,转而担心晴柔去了。
那厢肃柔带着赫连颂进了千堆雪,房里办事的女使们一见来了外人,倒有一刻怔忡。等回过神来,知道这是自家小娘子的郎子,便将人迎进院子,准备端茶递水伺候起来。
结绿托着茶盘出来,压声对蕉月道:“这位嗣王的样貌,与我们小娘子正相配。”
蕉月也悄悄探头张望,掩唇笑道:“咱们小娘子这样端庄人儿,既把他带进内院来,想必彼此间已经很亲厚了。”
雀蓝每日跟着小娘子同进同出,早已经见怪不怪,她们拿眼神询问她,她便咧着嘴点了点头。
赫连颂漫步在落日余晖里,感慨万千道:“两个月前我连想都不敢想,这辈子还有踏进你院子的一日。”
肃柔也嗟叹,可不是么,她也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把这冤家对头带进自己的小院来,还要款待他吃喝。不过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就随遇而安了,比了比手道:“王爷去廊上坐,先歇歇脚,我打发人过厨房瞧一瞧,酒菜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他就有这点好,大多时候顺从、听话,你让他去坐着,他便在廊上老老实实坐下了。
这个所谓的廊子,其实有些像凉亭,是从廊庑上延伸出来的一段,建在上房东边的空地上。两旁垂着竹帘,里头有桌椅和长案,案上摆着瓶花、香炉与两本书籍,是她平时用来消闲的。
他抚着膝头四下望望,后廊上有轻纱帐幔随风微扬,这是女孩子生活的地方,多了很多人情味,不像男人的住家,虽然也妆点得清雅,但总是缺了人气和细腻的情调。
穿过金丝竹帘看过去,她站在院里低声吩咐下人,可以设想一下,将来过了门,自己当家做主时候,应当也是这样有条理的模样。姑娘嫁人如投胎,男人娶妻也一样,聘得一位妥帖的妻子,关乎一生顺遂,他看得明明白白,眼前这姑娘能够替他好好执掌门庭,在他奔波劳碌一天之后回到家,是那个能够给他慰藉的人。
松散地闭上眼,惟愿岁月静好,让他多受用一刻。不一会儿听她入内来,轻声道:“我叫人搬把躺椅来,王爷躺一会儿吧。”
他说不必,慵懒地睁开眼道:“好容易能和你独处,这种时候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