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历1006年,研究院。
浑身缠满绷带,赤着脚的孩童抱膝蜷坐在温室花园的池塘旁,望着全息投影出的湛蓝天空思考人生,时不时发出一声啜泣。
“啊,找到了。”一个声音毫无预警地响起。
孩童被这声音吓得一抖,下意识缩了缩脚趾,彷佛想隐藏什麽。回过神後发现不妥,又立刻故作镇定地扭过头,清澈的黑眸中倒映出来者的身影。
来者是名年龄与他相仿,手里拎着一双鞋的美丽男孩。
孩童眨了眨红肿的眼睛,用含着哭腔的软糯声线唤道:“清泽......”
“江澜,我帮你把鞋子拿回来了。”男孩看见孩童满是伤痕的双脚时眼神微冷,但依旧收敛了情绪,在孩童面前半跪着,朝他露出微笑,柔着声音说,“以後没穿鞋就不要乱跑了,会受伤。”
孩童抽咽了下,男孩的出现让他心中的满腹委屈有了宣泄,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哗啦啦流下,“清泽,我到底做错了什麽......为什麽他们要一直欺负我?”
“你太温柔了。”男孩不顾孩童的阻拦,握住孩童的脚踝,抬起,驾轻就熟地为孩童穿上鞋子,“被欺负又不敢跟我说,”发言成熟得不像个六、七岁的孩子,“所以他们才这麽猖狂。”
“可是跟你说,你又会跟他们打架。”见挣扎无果,孩童索性不再抗拒,乖巧地配合起男孩的举动,“我不想你因为我受伤。”
“为什麽?”
“什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男孩歪了歪脑袋,困惑地问,“为什麽要在意我会不会受伤?”
“因、因为清泽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当然在意......”孩童说话的声音因逐渐涌上心头的羞怯而逐渐低了下去,说到最後,他的声音几乎细若蚊蚋,“要是你受伤,我会很难过的......”
男孩眯起眼,细细品味着孩童的话语,研究院最不缺实验体,就算他故意弄坏几个,院长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只当给他练手。他不介意牺牲陪伴江澜的半小时,绕道回去破坏那几个笃定了江澜不敢告状,而肆意欺凌江澜的蝼蚁。
但那也是安抚完江澜之後的事了。
“我不会跟他们打架的。”因为那只会是单方面的蹂躏。
“真的......?”
“但是我也有条件。”男孩朝孩童伸出手,“那我们来打勾勾。”
孩童用力抹去眼中的泪水,也伸出手,破涕为笑。
“以後江澜遇到任何问题,都要跟清泽说。”
“以後清泽不能瞒着江澜,偷偷跟人打架。”
““约定好了。””
说谎的人会──
男孩注视江澜,江澜的唇瓣明明一张一合,可他却听不到江澜说出的话语。宛若夏日蝉啼一般的蜂鸣声在耳畔回响,掠夺了除此之外的所有声音。
会发生什麽事情?
江澜似是说完了话,心满意足地朝他弯起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却在下一个须臾,在他的面前,化作一滩血水消散无踪。
男孩睁开大眸子,死死地盯着脚下的血泊,无数细微的涟漪在晃荡,晃碎了他的倒影。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发出无声的哭叫,双手缓缓握紧,想抓住什麽,却又什麽都抓不住。
蜂鸣声终於消失。
世界眨眼间被吞噬色彩,化作纯粹的黑与白。
──“会失去最珍贵的东西喔。”
那声音嗤笑着。
沈清泽猛然睁开眼睛。几乎是在同时恢复意识,绷紧浑身肌rou戒备周遭。但映入眼帘的熟悉场景很快又让他微微放松神经,慢悠悠从床上坐起,冷淡地审视着环境。
格局方正的房间墙壁被漆成米白色,其中摆着两张铁床,角落还有多僻出来的一间盥洗室,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简单的家俱。但是这房间中没有窗户,全靠低频运转的空调在输送新鲜空气。唯一一扇与外界连接的电子房门此刻正紧锁着,若是尝试暴力突破,这扇门会释放出高压电流来将人电得浑身麻痹,基本上可以放弃逃出去的念头了。
这里是沈清泽小时候跟御江澜住在一起生活的房间,可以说他们两个在一天24小时里几乎是形影不离,只要有御江澜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他。
除非发生特殊情况,例如御江澜被带去实验室进行研究。一开始,江澜被送回房间后经常会在半夜发起高烧,被魇着似地虚弱呢喃。
那段时间沈清泽夜不能寐,只能看着御江澜的身体日渐衰落,脾气也变得比以往还要残暴。因此当他知道有人趁他不在时欺凌江澜,抢走御江澜的鞋子时,他的理智线应声断裂。
他找到那群同龄的孩子,在众目睽睽下将他们打到哭着求饶,若不是工作人员及时阻止,他大概会把他们给活活打死。他并不崇尚暴力,暴力是一种不可取的手段。但是他们怎麽欺负江澜的,他就加倍奉还回去。
夺回江澜的鞋子后,他顺带把他们的鞋全都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