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周文恩的功课,他神色缓和夸赞了几句,“不错,陛下近来进步很大。”
周文恩便挠挠脑袋笑了,他本就聪慧,小时候虽然贪玩,但功课都是一遍就会。又肯受教,进步自然就大。
“这么晚了,陆表哥今晚还出宫去吗?”
因为叫习惯了,只有两人的时候,周文恩还是喜欢叫他陆表哥,久而久之,陆长舟就随他去了。
近来,无论朝事再怎么忙碌,陆长舟也坚持最多两晚要回府一次的频率,昨天因为急事他歇在宫中,今天不回不行。
思及此,陆长舟起身拜别。谁知,他转身往外走的一刹那,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眼前一黑人栽倒下去。
周文恩大惊,忙用弱小的身躯去扶,陆长舟稳住身形,晃了晃眼睛,才感觉好了一些。
“陆表哥你怎么了?来人,去请太医!”周文恩急呼。
他还小,一下子从一个无忧无虑的皇子变成肩负江山重任的君王,若没有陆长舟,周文恩知道自己应付不来。见陆表哥出事,急得眼睛都红了。
陆长舟缓过来些,忙阻止他:“不必,臣无碍。”紧接着,又教训起周文恩:“陛下,臣曾教过你,做好君王的第一条,便是控制情绪喜怒不形于色,不能叫人猜到你所思所想。”
周文恩一听,脸红眼睛也红,“朕知道,方才是担心陆表哥……”
“臣没事。”陆长舟站起来,果然好多了,不过现在还有些头晕,他便决定先在宫里歇息,等下半夜再决定回不回府。
陆长舟平时休息的地方名莲青阁,周文恩亲自送他过去。进了屋,陆长舟忽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他躺在床上,头痛欲裂。
也是在这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四年前,扬州暴/乱,他奉平宣帝之命带兵剿匪,烟花三月遇到一个难缠的女子。那女子总借故跟着他,还找理由接近。
一日,陆长舟骑马游街,行过河边时被一阵娇娇的声音叫住了,“陆小将军,我的风筝落在树上,你帮我取下来好不好呀?”
在军中,大家只知道他姓陆,却不知道他的身份。陆长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粉裙的小姑娘站在河边,春风吹起她的裙摆,十足乖巧的模样,眼中却透着算计的光。
这种小把戏,陆长舟岂会上当,他骑马径直走过,不冷不热道:“你没手吗?”
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干脆,小姑娘一怔,红着脸说:“可是……很高啊,我够不到。”
“上树!”
小姑娘更羞了,“我是女子,怎可做出这般不雅的举动。”
陆长舟轻呵一声,“我是男子,上树就雅观了?”
说罢,他骑马离去,一眼都未曾回头。不小心听到有人唤她楚姑娘,陆长舟便记住了这个色胆包天的小东西,她姓楚*T 。
不过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本以为拒绝的已经明显了,陆长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谁知第二次,她变本加厉,竟跑进他的房间。
这次,小姑娘扔给陆长舟一沓银票,说要养他。
那天她喝了酒,醉的双颊红扑扑的,娇憨又可爱。陆长舟第一次遇见这么大胆的女子,加之心情不错,便逗弄了一句,“我很贵。”
“十万两,够不够?”她摇摇晃晃掏出银票,十分豪气道:“钱……嗝……我有的是,跟着我不愁吃不愁穿,更不用上战场受伤,你考虑一下。”
“哼,你可别有眼无珠,我有钱长得美,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我数到五,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一……五!”
不等陆长舟回答,她便强硬抱上来,“那就说定啦,这是聘金,明天我抬花轿来娶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冲喜夫郎了……”
那天,她絮絮叨叨还说了许多,陆长舟却回忆不起来了。脑海中好像打翻了一池墨,将她的面容也模糊了。
后来小姑娘的家人寻来,她被醉醺醺的带走,陆长舟让凌山追上去还钱,他和她的际遇到此为止。
陆长舟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他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原来第二次到扬州,他当楚橙是冒冒失失的陌生人,在楚橙眼里,自己难道是逃婚的冲喜夫郎吗?
也不对,他当时根本没答应,还让凌山把银子还给她了。
人世间,竟有这么巧的事。陆长舟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那种宿命感,好像无论自己拒绝她多少次,最终两人仍会走到一起。
陆长舟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不想这一下,脑袋更疼了。他捂着头,觉得好笑,又觉得幸运。
这一刻,陆长舟全明白了。当初惠娘和楚橙口中的意中人,就是他自己!亏他抓心挠肺,恨不得找到那个人,让他立刻消失!
他已经一点都不怀疑,只是有点奇怪,自己因为金蝉蛊的原因忘记了与她的初遇,楚橙既记得,为什么不说呢?
莫非……是觉得喜欢过他丢面儿?
这么想着,外面临阳来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