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陆弈舟说:“十六岁未成年少女没这个胆子,你要是没恢复记忆绝对做不出这个决定,估计只会害怕做得越多错得越多,被恢复记忆后的自己打断腿吧。”
他还活着的时候,孟家从来没有跳出来说过类似的话,和她争夺公司的时候才往她爸爸身上泼脏水,不过就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加上觉得她不懂而已。
陆弈舟:“怎么,你是觉得我不够忙,还有时间给你当捧哏?”
孟知薇默了默,还是一个没忍住,精准地吐槽:“……你说得我好像是个嗜杀成性的暴君一样……”
孟知薇苦涩地干笑两声:“要不你说两句假话安慰一下我……”
孟知薇无欲则刚,对公司高管上报的种种亏损报告无动于衷,坚持宁愿倾家荡产也要还父亲清白。研发部门又是孟启明在公司里绝对的亲信,在孟家接管公司的这几年, 他们整个部门背着抄袭改良的无能名头,待遇实在极差, 现在孟家想回过头来烧他们的热灶,实在已经太迟。
“听真话还是假话?”陆弈舟问她。
孟知薇将手机放在耳边,趴在办公桌上,顿了几秒,说:“你觉得我这件事做得怎么样?为了彻底扳倒那边,差不多把自己的身家都搭上去了。香水配方一旦公布,行业内公司都能仿制,就算我没公布具体的配比,胧郁也即将迎来它最艰难的时候。不论我爸还是孟家掌管公司,胧郁都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困局,我可能真的没有管理公司的天分,硬生生把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她的办公室外面现在鸦雀无声,偌大的胧郁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在。员工们坐在工位上互相注视,神色中都带着迷茫与不安,这次公布配方的香水涵盖了公司所有长销不衰的经典款,可以说是胧郁平稳运行的根本,现在配方全都被公布出去,以后胧郁将何去何从,在失去了核心竞争力后,会不会很快难以为继,分崩离析,没有人看得到未来,现在谁都不知道答案。
在她接通电话后,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几秒,而后说:“你回来了。”
或许她不懂的真的有很多,可是不计代价的人想要做一件事的话,就没有什么做不成。
听着有点怪,好像她这段时间走去哪里了一样。不过孟知薇领会了他的意思,平静地弯了下唇角:“嗯,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帮大忙了。怎么猜出来的?”
可惜想要得太多, 又什么都不肯放手,这种时候还想着维持自己的好名声,贪婪又吝啬,在已经失了先机的情况下,根本于事无补。
孟子睿那样事到如今只能冲过来揍她的人不足为虑,孟弘德却一直是个头脑比较清楚的人,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这三天他在线上线下都掀起了节奏无数, 在网上雇水军宣称孟知薇有多不孝, 硬生生将之前被排挤到进不去胧郁核心管理层的孟知薇形容成一个恶霸,现实里则在积极联络公司的管理层和香水研发部门,大力策反他们, 想让孟知薇孤立无援, 麾下无人可用。
押上整个公司和全部身家去做这一场豪赌,她赌赢了,但是或许以后也就不剩什么了。孟知薇并不是没有思考过今后,只是现在依然觉得有种举目四顾心茫然的空虚,她向后靠在椅背上,仰起脸,注视着天花板,短暂地放空了一会儿。
“我要是不在乎呢?”陆弈舟突然说,孟知薇的话顿时说不下去,沉默了一下。
私底下的风起云涌自不必谈, 三天后, 在媒体与网友们沸沸扬扬的议论声中, 孟知薇点击发送,将由孟启明研发的所有香水一并上传了配方,连同孟家古法制香的成品检测报告一起传到网上,在各方人马的震撼中,关掉电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
孟知薇无辜地清了清嗓子,理不直但气很壮地道:“失忆这件事我也没办法,不过我们那个时候就是私底下达成了共识,还没走到具体的订婚流程,现在我都一穷二白快破产了,你早早脱身还可以站在道德高点,这么占便宜的事你不赶快偷着乐,竟然还来找我兴师问罪?你可是传说中精致利己主义的陆家铁公鸡……”
不在乎她一穷二白,现在她回来了,还愿意继续和她履行那个口头说好的婚约。
恼羞成怒, 竭尽全力阻拦着这件事的进行。
这不是完全没有这个选项吗!孟知薇不满地抗议,陆弈舟无视
直到手机铃声将她的意识唤回来,孟知薇抹了把脸,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默然两秒,接起了电话。
“谁说不是呢,岁月真是把杀猪刀。”陆弈舟毫不留情地继续,凉飕飕地道,“只有没良心这方面是一模一样的,翻脸不认人起来毫不犹豫。失忆后翻脸不认正在进行中的订婚流程,恢复记忆后也没见你把这几个月的交情当回事,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已经拿我当朋友了。”
孟知薇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在公司要面临的后果,但她没有一丝一秒犹豫后悔过。这份证据已然完全可以带来决定性的结果,她不用去看,也知道现在网上的舆论一定终于能够尘埃落定,孟启明绝对没有用家里的制香配方改良制作自己的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