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人一番话说的委婉,半点也没有强迫晴雯的意思,姿态放得也很低。晴雯看他这样讨好的样子,心底略微有些酸涩,也不好一再推拒,遂点了点头道:“那就先谢过蒋大人和蒋夫人了。”
“我和你舅母,也为你置办了些东西,如今都在咱家放着。圆圆既然想等你父母双亲来了再说,我回头便让你舅母把东西送来,暂且将就着用,待到家去,你母亲那里自有好的给你。”
蒋大人自然不会嫌弃,忙起身从晴雯手里接过香囊,细细打量了一番夸赞道:“这样好的活计,你表姐几个可没有,便是你舅母见了也得夸赞你手巧呢。这竹子绣的栩栩如生,挺拔俊秀,风姿卓然,可见你的胸襟气魄,必定不俗的。”
须知蒋大人乃是如今的大理寺卿,掌平决狱讼,是个出了名的狠人物。林如海当年与他关系一般,如今多年未见更算不得亲近,素日里在朝堂上见了,也不过是打声招呼罢了,对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冷厉板正。
一是知道原主全家流放,如今这年代好好的平民百姓家,都是难以过活的,更何况是流放边疆的犯官,存活下来的几率属实不大;二是忧虑若是原主家人侥幸活了下来,却把那假千金带回家中,一派父慈子孝,母女亲和,倒把原主置于何地呢。
蒋大人闻言,神情有些低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道:“应该的应该的,你离家这许多年,如今心中害怕担忧也是正常。林大人是我同窗好友,林姑娘也是秀外慧中之人,你在他家住着,舅舅再没有不放心的。”
至于原主,被灌了药卖给了过路的人牙子,后面又有个“姑舅表哥”寻亲过来,自然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世,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个奶娘可真真是可惜了的。
虽然如今原主的爹娘还未到,不过蒋大人和晴雯的话俱都对得上,再加上蒋大人说晴雯与她家妹子有五分相似,十之八九是错不了的。既如此自己不防卖个面子,对晴雯亲厚一些,左不过是些身外之物,若是能与蒋大人打好关系,日后自己在京中行事,便要方便许多了。
蒋大人不防首次见面,就得到了外甥女的礼物,这下子整个人美滋滋的,夸赞的话一套一套的停不下来。倒叫一旁的林如海看着牙酸不已,想着怕是他面圣时候,拍当今的马屁都没有这般用心竭力。
如今听了这位舅父的话,心中属实松了口气,这样的场景是她没有预料过的。原主奶娘行事虽然毒辣,可章程却甚是缜密,又是那般危急的时刻,小孩子见风长的,身边又有奶娘和旧仆跟着,谁会怀疑那是假的呢?等到三五年过去,这事儿也就掩过去了,即便原主家人回来,也难寻真相。
如今陡然见了他如此谄媚,后背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心底恶寒不止。但是想想又觉得心酸,若是他的玉儿被人这般对待,他怕不是更为惶恐不安。
等到送走了蒋大人,林如海命人去传林安两口子过来,又看了看晴雯和林黛玉说道:“虽然如今还没有十分的准头,但是蒋大人我已经认识二十余载,他品格端方,为人虽说严厉了些却十分板正。如今他既已如此说了,想来不会有错。”
“还请蒋大人见谅,我要见过苏家人才能决断的。”晴雯在心底想了想,还是没有当即就跟着蒋大人回家。
晴雯闻言,忙行了一礼道:“还要多谢老爷和姑娘,为了我这般操心忙碌。”
晴雯说道,“我已经往酉阳送了信了,你爹爹娘亲再有两日便该到了,好孩子,你必是咱们家的人的。”
言罢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来,犹豫了片刻说道:“这是我自己绣的,算不上精细,只当做我的一点子心意,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如此两人心知肚明,对视一眼就达成了合作的协议。林如海公务繁忙,蒋大人也急着回家和老妻商量,还要给在路上的妹妹和妹夫传信,故此也没有多待,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晴雯只羞赧
晴雯刚要推辞,林安两口子就已经到了。林如海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两人虽然心底讶异,毕竟是经过事情的老人了,面上倒是不显,只笑着向晴雯道贺:“恭喜姑娘寻得亲人,这可是大喜事啊!我就说素日看姑娘的人品气度,均是不凡,怪道呢,果真是千金小姐。”
晴雯心底滋味莫名,她自从得知了原主的身世后,便一直有些担忧。
如此想着也没了打趣的心思,只笑着说道:“蒋兄莫要担忧,我家玉儿和您家外甥女情谊深厚,两人说句情同姐妹也不为过。再者我家中只一个女儿,我素日公务也繁忙,留她一个难免寂寞,有您家外甥女作伴倒是美事一桩。”
林如海摆摆手,笑道:“日后不必如此客气,唤我一声伯父即可,我与蒋大人是同年,当初与你父亲也曾同朝为官。还有玉儿,你大她几岁,便姐妹相称吧。”
林如海的算盘,蒋大人心知肚明,只是这本是人之常情,算不得什么,蒋大人乐得接下这个人情。再说丫鬟的身份毕竟不好听,日后晴雯在各府走动,少不得还要和林黛玉守望互助,用得到林家的地方不少,打好关系也是有益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