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疏鸿应声,别说砖缝里的血了, 今晨坐着马车进宫就闻到了一股浓重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昨夜里发生了什么, 其实他多少也知道些,毕竟厉家带兵谋逆, 已然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他本就是个书生,见过最血腥的场面就是岁首的时候村里杀猪。如今突然说皇宫里死过上百上千甚至上万人,血流成海,尸积如山,那场面,他想都不敢想。
“我听说, 昨日厉式开带进宫的,可是足足五万兵马。信阳殿前,血海尸山, 白玉阶都还是清晨时分才擦拭出来的。”杜亭宣接着开口道。
“你瞧见今日早朝时陛下的右手没怎么动了吗, 听闻昨夜里同厉式开打斗伤了。皆知陛下骁勇善战, 如此看来, 这厉式开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嘛。”
李疏鸿听见这话,有些慌乱地伸手捂住了杜亭宣的嘴,看了一眼四周,轻声提醒道:“厉式开可是罪臣,你也不怕这话落到陛下耳朵里。”
杜亭宣被李疏鸿捂着嘴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了,李疏鸿这才松开。
“那说点能说的,昭仪娘娘一夕之间被封为皇后娘娘,你同皇后娘娘是同乡,这一跃可就成了‘皇亲国戚’了。”杜亭宣低声调侃道。
“亭宣兄……”李疏鸿刚开口杜亭宣就认输了,笑着道,“疏鸿兄莫要当真,我不过就是打趣罢了。”
“不过今日旨意一下,朝中诸臣看似颇为不满意,想来今日的折子,大多是说这事的。”杜亭宣接着有些担忧道。
阿矜被立为皇后,朝中诸多臣子不甚满意,毕竟阿矜之前只是个奴婢,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甚至都算不上是大家闺秀。从前她是昭仪,是宠妃,他们管不着,可现下她被BBZL 立为了皇后,那就有的说了。
阿矜同杜亭宣倒是没什么关系,他也不关心。只不过,她既是李疏鸿同乡,上回在路上又碰见过一回,感觉她人亲厚和善,还挺不错的,所以难免为她担忧几分。
“大抵是的。”李疏鸿亦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面前堆着的折子应声道。阿矜在前朝无帮衬,刚立为皇后就如此艰难,想来之后只会更难。
徐大人早告假回来了,昨日平乱,他还有许多要事处理,之前他告假时都是李疏鸿帮着整理和送的奏折,所以这事,自然的也就又落到了他的头上。
“不同你说了,我去送折子了,过会儿该迟了。”李疏鸿应声,将面前的折子端起来往御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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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嘟咕嘟。”锅里的汤已经滚了好久了,阿矜挽着袖子,用汤匙舀了一勺汤尝了尝。感觉味道有些淡了,阿矜又放了一些盐进去。
再尝了尝,味道正好,知宜站在一旁,见阿矜将汤装到碗里,开口道:“娘娘也累着了,奴婢替娘娘送到御书房吧。”
厨房里热,阿矜煮了好一会儿,确实热得一身汗,想着让知宜先送过去也好,应声道:“好。”
知宜听见阿矜应声,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端着骨头汤出去顺手就递给了旁边的宫女,一路上,旁边的宫女同知宜嚼舌根道:“听闻厉榛榛昨夜里被赐了鸩酒,全身上下值钱的东西都被搜罗得干干净净。丢去乱葬岗的时候,连身上的衣裳都被扒干净了。”
“连衣裳都被扒干净了?”知宜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问道。
“是啊,这外头的东西再如何,也比不上宫里的,更何况厉榛榛之前还是皇后呢。她身上的料子,可是一顶一的好。”
“她之前,可是皇后啊,他们怎敢?”知宜有些感慨地应声道。
小宫女不以为然:“是皇后不错,可厉家如今倒了,她现在是罪臣之女,又不受陛下的宠爱,他们又有什么不敢的。”
那小宫女说到这,倒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来,低声道:“现如今与厉家相关的人,都被惩治了,只有那个郑宝林没有。现下宫里都在传,这个郑宝林,保不齐会成为下一个皇后娘娘呢。毕竟那个郑宝林,长得同皇后娘娘那般相似。”
知宜听见这话,抿了抿唇,未再应声了。小宫女见知宜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自然地噤了声,两个人一路无话地往御书房走。
快走到御书房的时候,知宜看见侯在御书房门口的人,脚步顿了顿。
李疏鸿站在御书房门前,穿着一身浅青色官服,手上端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折子。
“李大人,进去吧。”小路子传了话,出来同李疏鸿道,李疏鸿微微笑了笑,应声道,“多谢公公。”
“李大人不必多礼。”小路子亦笑了笑。
知宜看着李疏鸿,蓦然想到在临华殿偏殿妆台柜子里翻出来的东西,正愣怔着,就听见BBZL 耳边的声音响起。
“知宜姐姐。”
抬眼看过去,是小路子,知宜笑着叫了一声:“小路子。”
“知宜姐姐替皇后娘娘来送汤吗?”小路子看了一眼知宜身旁的小宫女端着的汤,开口问道。
“是啊。”知宜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