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幕的齐王却竟然没有特别惊讶,他只是脱口喊了一句:“姑母!”
这脱口的一句使得密贵妃瞬间回头,她眼角通红,目光狠厉,看着齐王一字一顿道:“你、叫、我、什、么?”
“齐王”这才似乎心慌般后退了一步,连忙垂首道:“母后,是孩儿错了。”
对的,密贵妃如今被称作太后呢,这个假齐王自然就改口叫起了她母后。
这一声母后出来以后,密贵妃的情绪才仿佛稍稳,她仰首,露出自己雪白修长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为这声“母后”而陶醉。
片刻后,她才轻声道:“好孩子,知错就好。你知错了,母后便不怪你了。”
到这时,她脸上的怒容就已是全数收敛。她轻声细语,神态优雅的,仿佛刚才那个暴怒到甚至自残的人,与她根本毫无关系。
齐王紧绷的身躯稍稍放松,连忙道:“母后宽容,孩儿惭愧……这個秦九,武功高得竟是有些离谱,孩儿属实不知该怎样对付他才好。”
密贵妃扔了手上那根簪子,然后在寝殿中走了几步。
接着她走到靠墙边的一张梳妆台旁,然后翻开上面一个多宝盒子。
盒子上层,整整齐齐的,竟是摆着好几叠符纸——没错,就是符纸。
然后密贵妃从那最上层抽出一张,她右手夹符,真气引动,片刻后,符纸上冒出白光,白光落到她受伤的左手臂上。
不过片刻,她左手臂的伤处就愈合了。
这竟是一张生字符!
密贵妃用生字符治好了自己的伤,接着便轻轻感慨一句道:“会画生字符的女子,你父皇却将她许给秦九做王妃,焉知秦九能有今日功力,你父皇是不是给了什么呢?”
说完这句话,密贵妃又道:“你对付不了他,也不奇怪。原来,你要对付的又何止是他?根本就是你父皇留下的后手呀……”
“先帝呀!”密贵妃轻轻叹息,声音仿佛缠绵。
她啪地一下阖上多宝盒的盖子,转身袅袅走回到旁边的贵妃榻上,然后歪着斜坐了下来。
过程中,齐王始终保持着极为恭敬的姿态,密贵妃举止疯癫,言论出奇,他也半点都不以为怪,只是认认真真地听着。
等密贵妃又言语了一通之后,齐王才再次将腰身微微一躬,面上露出苦笑道:“是,母后说的是,孩儿本事有限,还要母后相助才好。”
他这么给足面子地哄,密贵妃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嗯。”她斜倚在贵妃榻上,一手撑着一边额角,道:“罢了,谁叫你是我的孩儿呢,哀家不帮你又帮谁?”
“这个秦九,照今日的表现来看,属实是翅膀已硬,断不能让他再继续成长下去了。”说着,密贵妃又轻笑了一声。
“可是这世上的人呀,你当他天下无敌,他就当真毫无弱点了么?”
齐王认真听着,似乎十分期待密贵妃接下来的高见。
谷遱密贵妃就道:“总之你不必管了,他喜欢在蓬莱殿呆着,便让他好生呆着吧。你也莫去招惹他,他若是能在蓬莱殿呆足三日,那才最好呢。”
齐王:“……”
所以,您疯癫了半日,又是敲打又是卖关子的,最后就给我听这个?
齐王顿了一下,眼看密贵妃挑眉,脸上就立刻露出欣喜之色,又连忙道:“是,多谢母妃良策!”
最后,他又十分殷勤地上前,为密贵妃轻轻捶了一顿腿,这才恭敬退下。
接下来几日里,京中就又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平静中。
为什么说是诡异的平静呢?
因为楚王入京,在丹凤门前露的那一手,终究不可能风过无痕。
或者说,秦夙此番入京的种种表现,根本就是在遍西京的权贵们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才是。
可是这个在众人心中掀起巨浪的人,除了在初入京的那一日表现过他的恐怖以外,此后却竟是一头扎入蓬莱殿,就再不出来了。
他当众打了新帝的脸,完了就两耳不闻窗外事般将自己关在蓬莱殿里,整日里只是为先帝守灵,其余诸事不理,这……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这也弄得众人心中虽然都极为震动,可却偏偏找不到分毫的突破口,也是非常无奈了。
而齐王这位新帝,那天被打脸打得那么狠,可过后,他却也全都忍了下来。
秦夙呆在蓬莱殿里,齐王就照常上朝,照常处理各项事务,仿佛那一天被狠狠打脸的人完全不是他一般。
他不但不追究秦夙的事,甚至包括清平伯越狱之事,他也只是悄悄地下了追捕的命令。
没有特意放到朝上去说,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命人追查。
总之一切平平静静,将诡异包裹在了安详的表象之下。
永熙帝一共要停灵十七天,秦夙入京那一日,刚好过去十三天,是停灵的第十四天。
很快,又是三天过去,到第十七日,先帝要出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