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摆着一张檀木小几,他顺手捞起上面的画轴,抽开系绳展开。
画面上出现一张女子娇靥,眉目含笑。仅看了一眼就被他收起,扔回几面上。
不像,根本不像她。那些画师没见过她,怎么能将她画出呢?
傅元承攥着珠串,指尖揉揉额角。
“陛下,是否觉得不适?”御座后,范岭小声问道。
傅元承不语,透过绫纱幔帐看出去,全是拥挤的人。
范岭转转拂尘,身子半躬:“平西候已经在宫中等候。”
“他想等便让他等。”傅元承并不在意,微阖眼睑,“范岭,这么多人,你说她会不会就站在下面?”
“奴才不知。”范岭不再言语,退了回去。半个月了,该着的地方都找了,人怎么能活着?
街旁,围观的百姓兴奋又畏惧,高声赞扬着他们的帝王。
蔚茵身子紧贴着墙壁,将自己尽量藏起来。虽然这么多人,傅元承根本发现不了她,可还是被恐惧支配,想远远躲开。
她屏住呼吸,往正经过的帝辇看了眼,随即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风掀开一角幔帐,露出他微扬的下颌,以及那串总是被他握在手里的墨玉珠串。
直到人群散去,蔚茵才从墙角出来,站的太久身子发僵,头间也隐隐作疼。
回到周家,她径直到了自己房间,将包袱摊开往里塞着衣裳,想着现在就离开。
收拾到一半,她才瘫坐在床边。上元节,城门早已关闭,这样离开,周家人不知道缘由再跑去打听找寻,反而坏事。
坐了许久,蔚茵终于平复下呼吸。到底,傅元承的点滴都会影响到她,哪怕只是一个模糊身影就会让她坐立不安。
她低头,看着手心中的荆桃花竹牌,习惯的摸着上面刻字。幸好,阿渝他还好好地。
“嗯?”她不禁发出疑惑声,指甲尖在玉牌上扣下一点东西。仔细在指尖捻了捻,原是蜡屑。
怎么会有蜡屑?
蔚茵微怔,将竹牌凑近来看,见到一片花瓣下的确起了些许蜡屑,绝不是包浆,是蜡屑无疑,像竹牌一样的颜色。
她找来剪刀,挑开那一层封死的蜡,发现里面塞着一张卷起的纸条。纸条展开也就食指大小,上面两行小小的字迹,她认出是穆明詹的。
凑在烛火下,蔚茵看着:茵娘,去东花市口的长亭街巷香料坊,我在关外等你。
“二哥?”她手指微颤,再次看着那张纸条确认,的确是穆明詹的字迹无疑。
心中五味杂陈,原先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走,现在这张纸条给了她方向,原来路一直就在她手里。她不知道这张纸条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却知道穆明詹应该一直在找她,上次傅元承给她看那封信,其实是在试探她,看她是否真的失忆。
关外?去关外。
蔚茵起身,将东西全部放回原处,然后静静等着天亮,她要去长亭街巷的香料坊,她要去关外找穆明詹。
却又担忧,傅元承既然能截到穆明詹的信,也就是他也知道穆明詹活着。那是否香料坊也在他的注视中?她又茫然起来。
。
“我以为你会毁掉这里?”铁栏后,男子坐在暗处,难听的声音笑了声。
傅元承扫了眼,语调不疾不徐难掩冰冷:“怎能毁掉?留着你,可以把她引回来。”
铁链声摩擦着地面,冬至活动着腿弯:“她不会回来,你谁都留不住,注定孤独。你没有感情,不懂爱。”
密室内静下来,火把映着傅元承的脸,晦暗不明。过了一会儿,他走到铁栏外,开了上面的锁。
“咔嚓”,铁器尖锐的摩擦声在密室内想起,那扇铁栏被打开。
冬至凌乱的发下眉头皱了起来,认真看去外面的人。被关在这儿两年,他不相信会放自己出去,也就在原处没动。
“是你教她离开的,她去了哪儿?”傅元承问,人站在出口处。
冬至一笑,收回视线:“我不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你不是亲眼见她跳下临江塔?其实是你自己不想相信,她死了。”
后面三个字他刻意咬重。
“她不会死。”傅元承眼角一冷,抬步走进牢笼中:“不说?你以为我查不到?”
“那就去查,永安河一年吞噬多少人命?又有几个能找回尸首。”冬至抬头看他一眼,“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不想承认罢了。”
傅元承往前一步,手一伸捞起地上的铁链,用力一扯,冬至被从Yin暗中拖了出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铁链哗啦啦的响,冬至完全无法反抗,双手下意识护住脖子上的锁圈,后背擦着地面被傅元承直直的拖出铁笼。
“真的?”傅元承松开手,将锁链扔到冬至身上,“听起来好笑极了。”
他蹲下去,单臂撑在膝上往前倾身,轻蔑的眼神在冬至身上扫过。忽的,他瞳仁一缩,注视到冬至破烂的衣裳掉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