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时分,往日在这个时候已经归于平静的圣托里却依旧灯火通明,在越靠近王都中心的位置,昂贵的炼金照明灯保持着烛火不能企及的亮度,几乎带上热度的光线刺激着酒ye与Jing细香料的味道。
盛大的舞会在恢弘的城堡中举行,衣香鬓影的贵妇们在团扇后遮住的面孔,与穿着考究的绅士们私语,时不时低笑出声,细密的话语中流淌着上流社会中才知道的秘辛。
所有人都为自己受邀而来到这场非同凡响的舞会而感到骄傲,或多或少。
它就像盘踞在王都中央,今晚最负盛名,散落裙摆的贵公主,在圣托里边缘的零星灯光宛若它衣角旁金线断裂掉下的珍珠,从半开的,燃着蜡烛的窗沿,还能看到一家人津津乐道白天的盛大的游行,撒下的金珠银链,漫天飞舞的鲜花。
而这些自然也是站岗的哨兵们闲暇时的谈资,谁会拒绝在依旧温度不高的夜风里聊聊这难得一见的盛事呢?
“…你是没看到,那金祖纳堆的好像山一样高,”维斯夫兴奋的与同伴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激动的张开嘴不慎被下巴处的铁甲磕到也无法阻止他的热情,“……不要钱一样往下撒…!小拇指尖大小的金球,像下雨一样…”
“你是捞到不少了,”一旁脸颊和鼻尖都被吹的通红的士兵半是嫉妒半是羡慕,“这排场,几十年都见不到一次。”
维斯夫嘿嘿一笑,抓紧安抚一下同伴。
“…那里的话!这不十八年就有一次,等下次哪位爵爷的千金少爷小姐们成人礼……”
“你当公爵大人是路边的白菜啊?”没好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臆想,站岗执勤无缘伸伸手就赚上可以抵小半年工资的外快的美事,纳韦缩了缩脖子抵御寒风的突袭,“再说,这位更是地位堪比王子公主,我看就算是奥薇尓公主出嫁都未必会有今天这么隆重。”
“这也确实,”即使大家心知肚明是事实,“谁叫这位是老公爵心尖尖上的独苗子,公爵夫人留下的念想呢?”
他出口的话很快就被风刮走,消散在空气中,一旁的同伴睁大眼制止他。
“嘘,”纳韦皱起浓密杂乱的眉毛,深深皱起的眉间,眉毛几乎都能戳到他的rou,他小声斥责,“别乱说话。”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维斯夫刚想说些什么找补,就被远处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打断了,两人同时站直了身子。
在目睹那黑暗中格外显眼的银白色之后,连照常的询问与查看文书都不必,识趣的士兵转身便开启了大门。
黑色骏马上的骑士低了低头表示谢意,几乎不带停留的身上魔法阵与护城阵一接触,激荡出一圈波动来,毫无阻碍的进入了圣托里。
“诶,不查一下?”
“有什么查的必要,这秘银铠可不是谁都能穿的。”
圣殿殿秘银铠在没有魔法阵的驱动下重量惊人,如果不是带有特有的“神赐”回路,是无法开启的,刚刚那匹马哪里还能那样疾驰,仿佛背上空无一人似的,早就被压垮四条细长的马腿了。
“何况上面不是早就有交代了,这段时间回都的圣殿骑士团一律优先放行吗?”
“那倒也是。”
士兵们的交谈声逐渐消失在漆黑的城外,伴随着打着卷的风吹过沙沙作响的草木,很快又归于平静。
然而身穿笨重冰冷铠甲,在寒风中站岗的士兵和舞会里的贵妇人们没什么不同,她们此刻站在敞亮的,连柱子上都点缀着珠宝的大厅里,兴奋的小声交头接耳。
但是她们的目光都望向今晚舞会的焦点,正背着手站在公爵大人身侧的少年身上,他站的笔直,内衬是浓郁的深紫色的披风下,纯白色的礼服勾勒出他挺直修长的身形,一头柔顺的银色微卷发被缎带扎住,柔顺的搭在他颈侧。
他带着专注且柔和的笑,谦逊的与长辈们行礼问好,说到兴起时,老公爵皱纹横生,戴着各式戒指珠宝的手带了点力拍在他身上,他也不像外表那样弱不禁风,牢牢的站直身体。
“莱恩这小子,年纪还小,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即使上了年纪也能从五官中窥得年轻时的帅气,把银发一丝不苟打理好的老公爵用苛责的语气说着隐约带着自豪的话,“以后还得你们多关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都说虎父无犬子,莱恩少爷,哦不,应该喊莱恩子爵了,年纪轻轻已经能看出奥洛塔夫将军的气势了。”
老公爵随意挥了挥手,“哪儿能跟开国将军比,太抬举这小子了。”
“我一把年纪了,就希望以后能清净点,西南部的矿脉,东部的贸易,茶叶,瓷器,一天天不消停,比我人都要高的账本堆在哪儿,我是看都懒得看,就指望他帮我看点,省的我天天问古塔通我的老花镜在哪儿。”
众人笑了起来,带上几分心照不宣,敏感点的人几乎能从香气弥漫的空气中看到若有实质的,权力的波动来。
连带着一旁的夫人小姐们望向站在长辈们身侧贵族小少爷的目光都热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