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抬起脸。
他举起一方白色丝帕,挨近了想给她擦拭嘴角,她往后轻轻一躲,又将脸垂了下去。
好尴尬,她不习惯。
“怎么,姑娘莫非想顶着这么一嘴油与我对话?”话说得好不客气。
柳婉小嘴一抿,抬起头来,眼里藏着一股劲儿:“我嘴上没油。”不过吃几小块兔rou而已,哪里来什么油。
“我都看到你嘴角的油了,那里。”他还指了指她,“还有一丝rou沫。”
柳婉:“……”她一张Jing巧的小脸霎时就红了,被洞内火把映着,橙红橙红的。
她一个名门闺秀,哪受过这等羞辱。
可是,她手痛,洞内也没镜子,万一嘴上有油呢,她也不想顶着一嘴油与人说话。
小淑女的杏眼里浮起一层水雾,委屈里藏着倔强,扬起下巴,将嘴抬起来,“你擦吧。”
不就是擦嘴吗,没什么了不起的。
面具背后的少年弯唇一笑,逗这小淑女果然好玩,他将白色丝帕抵到她的嘴角,轻轻擦拭。
少女饱满润泽的唇在丝帕间闪烁,白色里落下了一抹勾人心弦的殷红。
他也想吃rou了。
但不是兔rou。
擦完了嘴,他将丝帕收入袖兜,“给你擦药。”又从另一侧袖兜掏出一个瓷瓶。
“天亮后我回猎场再擦也行。”不想这人给自己擦,只想早点回猎场。
覆着面具的少年怔怔地看她:“你的伤若是现在不擦药,明日这两只手怕是会肿成馒头,哪怕你回了猎场,估计也没人想多看你几眼。”
莫非她相中了某名男子,急着想回猎场让那男子为自己擦药?少年有些气不顺了,“你到底要不要擦?”
柳婉收在身侧的手臂紧了紧,怯生生地盯着眼前的面具,像盯着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连那两只眼眸也是黑洞洞的,“你……你为何要戴着面具?”
她没头没尾地问出这句话。
话一出口她就囧到了,自己这是魂不附体了么,嘴怎么就打滑了呢!
要是这人被毁容了,这么一问,岂不是捅了人家的伤疤?
少年没理她,伸手去够她身侧的手臂,继而将她的手抬起来,将手掌翻过来。
他微微一怔。
平日里一双素白柔软的小手,此时已变得又红又肿,掌心破皮了,红rou翻出来,当真让人心痛。
少年赶紧将药粉洒到她手上,“那只也伸出来。”是命令的语气。
语气里还隐隐藏着火气,这是狩的哪门子猎,竟让自己伤成这样。
小淑女低下头,老老实实将另一只手也伸出去,听话得像书院里的乖学生。
两只手都被洒上了药粉,并被轻轻缠上绷带,“痛吗?”他一边将绷带打上结,一边沉声问。
都伤成这样了,哪能不痛,只是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过于脆弱,“不痛。”
呵,嘴还挺硬的。
少年小心地托着她的手,放回到她身侧,继而起身,俯视她,脸上的面具寒气森森:“你的腿也得擦药。”
“腿?”柳婉瞠目结舌,沉默了一瞬。
那些伤在大腿内侧,被马背颠伤的,她一闺秀,怎能让陌生男子在那一处擦药呢,“那个……等我回去后再擦。”
面具后又传来一声嗤笑:“姑娘此时不擦药,估计到明日天亮,两条腿会肿得走不了路,故尔也出不了这个山洞。”语气戏谑,说完往旁边的石块上一靠,手枕着头,一副“你爱擦不擦”的样子。
柳婉挪了挪自己的腿,确实又痛又胀,心里便有些没底了,“我自己……也可以擦,要不……你回避一下?”
擦药得脱掉裙子,她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脱吧?
少年扭头看她,篝火将面具照得明明暗暗,声音低沉得像一面大鼓,“你的手受伤了,擦不了。”
说完又扭过头去,不理她,仍是那副“你爱擦不擦”的样子。
柳婉好一会儿没说话,心里烦得很。
少年也没说话。
洞内一时又只剩了火堆里的噼啪声,还有若隐若现的潺潺流水声,许是这洞底还有条暗河呢。
好一会儿后,少年翘起了二郎腿,晃荡着,不紧不慢地开口,“受伤的腿若是不能及时医治,表面的皮rou会溃烂、发脓,接着便会散发出可怕的恶臭,那臭味粘稠而厚重,绕梁三日,经久不散。”
柳婉一顿,这是故意吓唬人么?好气!
她瞄了一眼那白森森的面具,赌气一般在绒布上躺下去,背对他,就是不听他危言耸听。
“皮rou里的伤若再往内里发展,便会伤及骨髓危及性命,当然,若是下得了狠心,敢用斧子砍下那溃烂发臭的肢体,也许能侥幸活命,不过也就是个苟活的废人了。”他继续自言自语。
柳婉听得心头“呯呯”乱跳,烦他,仍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