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传来响动,徐羡骋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向后看去,望见后头有仆人打扮上前。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徐羡骋皱眉道。
那人凑上身来,在徐羡骋的耳边道,“大人,娘娘昨日生产了,是个女儿,但生来便孱弱,今早断了气,娘娘产时便艰难,悲伤过度,也是出气多进气少,怕是不行了……”
徐羡骋觉得这消息像是惊雷一般,她有些吃惊,他爬起来,发生浑身没有力气,“不是吩咐你们都瞒着她么?”他道,“我去看看。”
待徐羡骋进了那院子,听见小侍女在一旁低低地哭泣。
徐羡骋掀开帘进了房,瞅见玛尔罕躺着床上,平日梳得齐整的发髻纷乱,随着冷汗贴在鬓边,女人面如金纸,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玛尔罕听见了响动,在侍女的搀扶下勉强了几次才坐起身子,望向徐羡骋。
玛尔罕脸色很差,但还是尽力挤出一个笑,“徐羡骋……”她轻轻道,气若游丝,“我有话要和你说……”
徐羡骋心中剧震,不经意间扫到床边,那儿的小摇篮里放着个布团,露出来的地方隐约能看见婴孩青紫的鼻唇。
徐羡骋吃了一惊,收回了眼神。
她注意到徐羡骋的反应,眼神一黯,眼泪流了下来,“你说的没错,那个替我去死的小姑娘,赫尔奇……我害死了他们,报应到了我女儿身上……”她低声道,“我请萨满为他们和我女儿念经……希望他们能得到冥福……”
徐羡骋道,“报应这些,都是说不准的没有的事情,请娘娘节哀,娘娘还年轻,还会有其他的子女。”
玛尔罕摇了摇头,“李瓀死了是么?”
徐羡骋没说话。
“也是……”玛尔罕表情黯然,低声道,“你们两个……必然是都存了对付对方的心思,他慢了一步……是么?”
徐羡骋沉默着。
玛尔罕点了点头,她眼神动了动,望了望徐羡骋的身后,“能让我见见孜特克么?”
“不行,”徐羡骋想到孜特克心肠硬了,他坚决地摇头,“他有事。”
“你放心……我之前怨你,是我心存痴念,”玛尔罕道,“我早知道,我和孜特克,本就是有缘无份的……”玛尔罕轻声道,“……他们说,孜特克一直和你呆着,不愿意来见我,是这样么?”
徐羡骋心中疼痛,没有搭腔。
玛尔罕难看地笑了,“这样也好,我也不愿意他见我这样……走得也心甘情愿了……”
“娘娘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徐羡骋道,“我看陛下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过两天便要启程返京,京里比我们这种地方好多了,假以时日,定是能调养好的。”
“我不去京城,”玛尔罕摇头道,她怔怔地望着桌上的花,那花儿是西域独有的品种,娇艳脆弱,若是挪到中原,便会枯死,“我在狄恰和都护府,都不曾快乐过……现在……我的孩子也走了……她走了,我也没什么心愿了……”
徐羡骋没说话。
“我看了你的信,”玛尔罕吃力道,“那叶将军和陆洵的事情,我知道了……”她望向徐羡骋,“我对不住你,那日我不该在孜特克面前和你这么说……我并不是故意的……”
徐羡骋见她郑重其事,知道玛尔罕是出自真心,心里反而更乱。
“……只是你利用契玛一事,我不能谅解你……我有最后一事,要你答应,”玛尔罕抬起眼道,她显得很激动,惨白的脸庞发出异样的红晕,“……你这番将契玛扶上世子之位,他还只是个孩童……姐姐之前便从不愿意他掺和进这事中……这是你种的因……”玛尔罕颤声道,“徐羡骋,我要你发誓,你以后,得用尽浑身解数去护得契玛周全,保他性命无虞,”她费力地喘了口气,“若有存加害之心,”她含着眼泪,“你与孜特克,便形同陌路,不复相见……”
徐羡骋浑身一震,被这话语的力度给惊呆了,他恼恨起来,浑身发起了抖,“你怎么敢这么说?我不会答应的……”
“我知道你不怕死,才这么说,”玛尔罕颤声道,“你连不存加害之心,这一点都不能答应我么?若你不应……我死也不会安心的……”
徐羡骋浑身发抖,“好,我答应你,”他意识到了玛尔罕的话中之意,若他没有给出答复,孜特克定是不能原谅自己的。
徐羡骋深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发了誓,待念完形同陌路四个字,他觉得心如刀割,浑身无力,几乎要跪坐下去。
玛尔罕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徐羡骋,”她喘着气,望向徐羡骋,形容枯槁,“我请你谅解我……我让你和孜特克难堪了……”她声音低了,“我请你告诉孜特克……我……走得很安心……让他不要惦念……我了却我的心愿了……我想和我的孩子一起葬回巴图……我也不难过……想到可以去见爹娘、姐姐……”她轻轻道,示意侍女将摇篮里的婴孩取回来,她依偎着那裹着孩童的被褥,表情很安心的模样,“还有……我的女儿……我就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