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点头如捣蒜,自觉的把琴凳搬开,叶琛摇着轮椅来到钢琴前。
抬起双臂,手腕放松,手指自然拱起垂下,轻触黑白琴键,一段空灵清脆的旋律从指下流淌而出。双手交织成舞蹈,指尖柔软轻巧的在琴键上跳跃,一个个跃动的音符从手下飞出,如冰珠坠入玉盘粒粒分明,又破碎飞溅化为雪水消弭进初生的春。
明明是轻快蓬勃的节奏,顾川却听得眼眶发热。路过的人放轻了脚步,屏气敛声,驻足聆听。
钢琴前的叶琛展臂如白鹤,细长的手指抚过琴键。修长苍白的脖颈微垂,额前蓝发随着弹奏起伏跳动,浓长的睫毛上似乎停了一只蝴蝶,振翅欲飞。腰身并不能坐很直,微微躬着,整个人却沐浴着不敢直视的美。
一曲终了,大厅响起经久不绝的掌声。叶琛转过轮椅,苍白俊美如石膏雕成,商场里灯火通明,竟不及他眼中星光璀璨。
顾川来到叶琛跟前,轮椅上的人笑眼盈盈,略带羞赧:
“《1—800—273—8255》,抱歉,踩不了踏板,只能弹成这样了。”
顾川摇摇头,抚平他总是微皱的眉心,执起他的手细细端凝。手指细长白皙,指甲修剪的整齐圆润,指尖小小的尖尖的,泛着淡粉沾着灵。就是这样一双手,既能在键盘上哒哒敲动左右输赢生死,又能拂过琴键拨动心弦,这样一双应该养尊处优捧在手心的手,却还要在爬行垫上无能为力的颤动发抖,还要剥下沾满黄渍的纸尿裤、处理身下的脏污……
顾川柔软温柔的双唇轻轻印上叶琛的指尖。
周围的掌声依然在继续,甚至还夹杂了几声口哨声。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丢人现眼!”
一个中年男人从人群中挤出来,伸手指着叶琛,旁边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
“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大庭广众之下跟男人卿卿我我?”
叶琛面色沉了下来,这个男人是他法律上的父亲,叶云庭,旁边的男子是他名义上的弟弟。
“我妈怎么教导我不用你Cao心,叶总。”
男人眉目之间和叶琛有些相似,顾川也猜到了男人和叶琛大概是什么关系,皱眉扶住叶琛的轮椅推手,站在他身边。
“我就知道你那神经病的妈教不出来什么好东西!教你打游戏教你搞基是吗!”
“比我那不负责任的爹抛妻弃子找小三生私生子好!”
叶琛捏紧了轮椅扶手,情绪有些激动,内八放在轮椅踏板上的腿脚开始簌簌抖动。
“那个疯女人就是教你这种态度跟父亲说话的?!”
叶云庭抬手就要往叶琛脸上招呼,顾川攥住他的手腕挥开。顾川的力气实在是大,男人后退两步,被年轻男子扶住。
叶琛腿脚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蜷缩内扣的脚在踏板上啪嗒啪嗒的上下拍打。
叶云庭看看顾川又看看叶琛,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那个神经病真是给我生了个好儿子,屎尿不知还能勾引男人卖屁股,真的好样的啊!她被车撞死真是老天有眼!”
“你不配提我妈!!”
叶琛瘫废的腿脚抽动抬起,下垂的废足在空中上下晃动拍打,白色板鞋挂不住甩脱在地。另一只腿膝盖顶着椅侧抽搐磕碰的哐哐直响,塌陷的腰腹扭曲着向上挺动,手指抠着扶手,整个人坐不住往下滑。
顾川蹲下把他的腿紧紧抱住,扭曲内扣的脚趾紧紧蜷成一团,失控抽搐的瘫腿此时却极为有力的在顾川怀中胡乱踢蹬,像离水的鱼在青石板上噼里啪啦拍打着鱼尾做无谓的挣扎。
无知无觉的大半个身子此时突然敏感了起来,浑身上下的筋脉被揪紧打结,剧痛从抽搐的脚心爬行到脊背,火烧火燎的痛。瘫废的肢体张狂的扭曲抽搐,彰显无与lun比的存在感。
痛,太痛了。
像钢钉一寸寸生生钉入骨骼,剧痛之下踹蹬的力道让顾川都不太抱的住。
心脏也连同腿脚脊背的筋脉一起被揪紧,心口仿佛压了千斤重的石头,喘不上气,无法呼吸。心脏闷闷的,底下好像打碎了玻璃,每一次勉力跳动都硌在玻璃碴子上摩擦,被割的鲜血淋漓。
叶琛苍白的面庞透着青,嘴唇绀紫,眼皮震颤着闭不紧露出一线眼白,唇角淌下一丝涎ye。手指已然疼到脱力,指尖泛着淡紫,手腕勾着扶手,腰腹抽搐紧绷出小肚子滚圆的轮廓。
已经有人帮忙打了急救电话。
叶琛满头满脸的汗与泪,大腿绞紧弹动,有温热的ye体顺着裤管沾shi了抱着他腿脚的顾川。顾川紧紧抱着他痉挛的双腿,用力推揉紧绷的肌rou,平时稀软的腿肚此时却硬的像石头根本揉不开。
顾川知道,痉挛发作十有八九伴随着失禁,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在亲生父亲和继弟面前,叶琛的心该有多痛啊。
失禁的尿ye浸透了长裤,在身下渐渐积聚起黄色的一滩,散发出腥臊的异味。
围观的人不禁捂上鼻子,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