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葛喉中滚过一阵混沌不清的低吼,显然是并不太适应用人类的语言表述。郎棣垂下眼,似笑非笑注视着李咸池,直教人起一层鸡皮疙瘩:“你要护他?可是有必要吗?”
“这是个……意外。”郎葛含含糊糊地反驳。
“是啊,意外。”郎棣摸了摸自己的唇,又盯着掌中捱过唇瓣之处:“可是你不是很清楚吗?被我们妖族上过的人族,从此也会拥有发情期。而这发情期,必须要靠妖族渡过。你放他回去,是救他,还是害他?”
郎葛随即不语,大抵也是没有寻出能够驳斥的地方。李咸池则更是毛骨悚然,瞪大眼看两兄弟用眼神暗中角力了会儿,艰涩道:“不是……你那话什么意思?什么我也有发情期了?”
“字面意思。”郎棣扬扬下颌,露出恶劣一笑:“给你翻译翻译就是指你要是不被我俩草就等着被你那下腹的火烧死吧。”
李咸池挣开郎葛箍住自己的手,一把提起他衣领。郎棣笑意不变,反倒是因他眸中慌乱更带一分促狭。
“不是,你跟我说,你骗我,你肯定骗我。”李咸池只觉自己要疯了,连刚才疼得以为要开花的屁股都没什么事了,腰和腿都恢复了——就等着为揍人跑路做准备:“你要把我留在这儿是不是,你就这么卑劣吗?我就一个路过人,你为什么要这么骗我?”
郎棣接下他挥来的拳头,收紧了五指,那力道令对方小臂一阵痉挛。察觉到李咸池被卸力,钳制于郎棣手中,郎葛出声道:“别做过分!”
他的话没叫停郎棣动作,却是令对方一挑眉,逆反似地再收紧了力,直至李咸池疼到吸气,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郎棣顺势揽住他腰,靠着洞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也见识了,我要强留你,你根本没机会走。我可以打断你的四肢让你跑不了。也可以找根铁链把你拴住。不过这有什么必要呢?你要能走我肯定放你走,但是我刚刚说的就是事实。”
这会儿李咸池心里唯一一点希冀才算彻底灭了。对方用不咸不淡的语气陈述了一个最为可怖的事实——而这一切都是此前被他所刻意忽略的。
郎棣垂着头,忽地笑了:“你这般压着我,都快给我压硬了。你发情期这么快?”
李咸池赶忙挣开他手,从他身上起来。郎棣看着他如吃了苍蝇般的嫌恶神态,嗤笑一声。
李咸池怒从心头起,牙关咬得渗出血味,只恨不得按着他那笑脸狠揍一顿,奈何方才他也试过,两人力量压根不在一个量级。也不知为何明明他李咸池才是那个受害人,却成了被动。
不过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过往这么多年里,哪一次不是他李咸池最倒霉——无论是幼年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到后来继父设计害死母亲,吞并了李家家产,勒令他退学。他从来都没有走过好运。
郎葛看他沉着头半晌不语,曲解了他意思,忙握住他手腕:“勿要寻死。”
李咸池抬起头看着他,视线对上郎葛慌乱的视线:“暂时不至于,”他扯开手,忽视掉对方因此低落的神情,兀自道:“我这辈子遇到的倒霉事太多了,最后也算苟延残喘活到现在。我还没好好活过,就这样死了也太过不划算。”
郎棣仍是莞尔:“看起来我们大哥运气不错,招惹了个你这么随遇而安的。”
“是啊。”李咸池反唇相讥:“要是换了其他寻死觅活的人,你们说不定就会嫌麻烦把他杀了。我可真是个省事的。”
郎棣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忿,故而收敛起笑容:“我不是那个意思。”
“谁知道呢。”李咸池同样沉下目光:“深山野外,也没人知道你能做什么吧。”
郎棣终于直视他,却出乎意料地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明明他已是那么狼狈,无论是苍白的脸还是凌乱的发丝,居然还敢有与人叫板的勇气,从某种意义上的确令人佩服。
郎棣张开手,眯着眼将虎口对准他的脖颈:“我的确能杀你。”
李咸池岿然不动。
就在这时,一道疾风袭来,强行将他手拍落。
果不其然,行动者郎葛已插入二人之间,强行将他们分开:“你要干什么?”
郎棣“哈”了声,额间青筋突突地跳:“他果然是仗着你才敢说这样的话的。”
他视线再越过山岳一般横亘的大哥,去看李咸池,却发现后者已不知何时逃到了山洞的另一角落,戒备地望着他们。
他们视线相触,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郎棣便想起了那些重伤的野兔。这的确是一种很微妙的体验,可以说如果不是他体内的理智的情绪压制,他真的会凭着本能冲上去咬断李咸池的脖颈。当然,不是没有更恶劣的可能。
郎棣掐灭了不着边际的幻想:“你那是什么行为?”
李咸池哑着嗓子:“保持距离。”
或许真是因为有郎葛相护,李咸池确乎是放松了许多,副作用则是方才在高度紧张中短暂消失的酸痛再度弥漫上全身各个角落。直到开口的那一瞬间,他才惊觉,脱离掉高昂的情绪,原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