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放学早,大半昏昧日光笼过头顶,再一层层慢慢暗下去,敛去亮色,沉淀下夜的渐变蓝。
高二教学楼到校门口的小道便是香樟路所在。
“周利安!你他妈踩着我了。”裴昀格外煞风景地喊,“你都不看路的吗?”
“啧,有本事你别扒着我——欸欸欸,Cao,你他妈怎么还多踩我一脚?小允子,站着别动,让朕踩回来。”
“等等!那是失误——草!你他妈下脚真狠。”
路尧闻声回过头,见裴昀和他同桌周利安仍在肢体纠缠,问身旁的顾星星,“话说周利安追到那个高三的舞蹈部部长了没?”
“追个屁。”顾星星正仰着脖子看晚霞,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昨天才知道人家有主了,还是青梅竹马,更绝的是他俩已经谈了三年了,感情特别好,只不过他男朋友一直很低调,隔壁四中的,所以没公开,实在是被周利安缠的不行了才把事情供出来。”
“而且裴昀那家伙忒不靠谱,居然说人家是零,也不知道哪儿听来的,估计以为有女装癖的gay就是零吧,实际上他是零点五。”
路尧虽然不喜欢被说是gay,但是对这类群体秉持着尊重祝福的态度,听到青梅竹马也不由得赞叹,“那也太棒了吧。”
“对呀——”顾星星说,“本来周利安被拒绝还挺难过,一听人家都谈了这么久了,回去之后深刻反省了整整两节课,最后对裴昀说:‘我觉得我就是馋他身子。’而且他不想被人穿着裙子cao。”
最后一句让路尧没憋住笑,听后面传来两人打打闹闹的动静,非常欢乐,问道:“所以他一点儿不伤心?”
“也没有,大概就伤心了半节课吧,觉得自己根本没法儿和人家男朋友比,就释然了。”
顾星星偏过头,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瞪他。
她拿食指使劲戳了戳路尧肩膀,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一样啊?我他妈还没见过失恋后劲儿这么大的,真是奇了怪了,你也没跟乔纤云接触多久啊。”
路尧心说我总不可能告诉你我觉得她是唯一一个可以接受我是双性的人吧,于是略掉关键原因,摘重要的说,“我觉得她特别温柔。”
顾星星不是很赞同,“也就一般般吧……说句不好听的,你没发现她的温柔更类似于一种病态的迎合吗?”
路尧猛地一怔。
后面两个人终于追上来了,左右各一个扒到路尧身上,他回过神,赶紧稳住身体,把裴昀的胳膊从自己脖颈上拿开,骂了句,“你俩有病吧?”
“咦?”周利安松开手,惊奇道,“今天怎么不说别他妈碰我了?”
“是哦。”
裴昀表情故作夸张,勾上他的肩膀,“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路尧不讨厌男人碰了?”
路尧笑骂,“有病。”
下一秒他声音变了调,“我Cao——别他妈、挠我痒痒rou!裴昀,哈哈哈…周利安快把他弄开!”
周利安搁旁边一个劲儿幸灾乐祸,“他妈的笑死哈哈哈哈…别急别急,让我再笑一会儿,我快不行了哈哈哈……”
路尧轻轻松松挣脱裴昀的束缚,单手紧钳住他的手腕,反客为主。
抽空朝周利安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周利安闪身躲到顾星星旁边。
路尧从小被何琛半诱哄半胁迫地锻炼身体,一身漂亮紧韧的肌rou,不是裴昀一个一米八几的花架子能比得过的——这人运动量仅限于每天的八百米跑Cao和一周两次的体育课。
裴昀被压制得几乎动弹不得,立刻讨好道:“尧哥,开个玩笑嘛,别生气——等等等等!”
“刚刚不是很起劲儿么?”
路尧咬牙切齿,伸手往他腰间使劲挠上去。
裴昀痒痒rou比他还敏感,根本受不了他这报复心极强的挠法,边笑边大叫,“别别——啊尧哥饶了我不敢了真不敢了!”
顾星星瞥了眼竭力忍笑的周利安,心想真他妈幼稚,不像她,多有情调……她跑来跑去想把被楼房遮住的云看完整,但顾此失彼,朝身后不知何时休战的两人吐槽,“无语了,这楼也太碍眼了吧。”
裴昀估计是被挠虚了,缓着气,整个人就差没挂在路尧身上,和人勾肩搭背地被拖着走——顾星星甚至怀疑他俩现在已经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了,左软几步右倒两下,活像两个醉鬼。
裴昀挑了挑嘴角,“你爸不是副校长么?让他拆了呗。”
“神经病。”
顾星星十分嫌弃地白他一眼,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拿后脑勺对他。
周利安点头赞同。
裴昀揽着路尧肩膀的手臂紧了紧,闻言义愤填膺地指责,“顾星星同学,你怎么可以辱骂同学呢!说好的要共建和谐有爱的班集体呢?说好的要相亲相爱一家人呢?”
路尧反问,“你是七班的人,管我们十七班班集体什么事?”
没等裴昀说什么,周利安嚷嚷起来,“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