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到39℃,路尧挂了吊瓶。
冰凉的药ye流淌进血管,不多久,左手连带着手臂整个降下温度,泛起麻木感。
烧高了脑袋又昏又沉,裂开般痛,眼皮沉甸甸地下坠。
眯了一会儿,被喊醒。
路尧接过校医递来的薄毯盖在身上,道过谢,窝在长椅边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心脏鼓动着难言的惊悸,一紧一紧的,看了看手表,发现自己只睡了五分钟。
头部隐隐浮起的疼痛驱散了所有困意,路尧捂紧毯子,眼皮儿没什么Jing神地耷拉着,再合上。迷糊中羡慕起顾星星——这人拥有秒睡技能,每次午休都赶在最后十五分钟囫囵睡一觉,整个下午都是Jing神的。
他不一样,要睡上至少半个小时,睡不够会更累,醒了也需要一节课来消除倦怠感,不然能蔫儿到放学。
所以他要么不睡,要么在作业少的时候睡个够。
今天就没睡够。
……
路尧猛地睁开眼,搜刮了一遍睡着前的记忆,发现数学作业还没做完。
耳边立刻开始循环播放何亚兰说烂了的那些话,耳鸣嗡嗡作响,头跟着一鼓一鼓地胀痛。
他两指捏上手背的留置针想往外扯,动手前特地询问不远处的校医,哑着声音,“叔叔,能帮我把这个拔掉吗?”
校医从杂志里抬起头,两只眼睛里写满无语两个字,“当然不行,还剩两瓶。”
下一秒他眼神就凝固住了。
“你拔它干什么!”
路尧按住胶布止血,起身往外走,“对不起,我刚想起来我作业还没写完,等下再回来打针。”
后边的校医声音都气变了调,“回来!作业重要还是身体重要?自己拔针没轻没重的,万一出血了感染了怎么办。”
路尧转过头,觉得自己的举动可能吓到这位校医了,“……抱歉。”
他一手推门,推到一半卡住,不动了。
外面有人要进来。
僵持了一瞬,对面的力度消失,门被推开。
闻靖雪视线在他粘着胶布的手背上凝了会儿,眼神变得有点莫名——裴昀还真没夸大其词啊。
闻靖雪走进医务室,路尧往后退了两步让路,她往里挪了点儿,路尧只得再往里走半步,目光落在她拿着课本的手上,那好像是他的。
他低垂着眼皮,眼尾向下勾出小片淡红的弧,像哭过。
清楚这是高烧烧的,闻靖雪心里还是产生了种诡异的情绪,很陌生,这让她微皱起眉,开口说:“你作业已经交了,裴昀帮抄的答案。”
对方有些懵地抬眼和她对上视线,终于反应过来,“……谢谢。”
闻靖雪眉头皱的更紧,移开目光。
她手指捏着课本边角,翻开里面夹着的纸张,上面的字方方正正,是顾星星写的。
看不见那张脸就觉得自在多了,她语气放松地交代说:“我们觉得你第三节课之前回不来,就问了课代表一二节课的任务。上面记的有,看看背背就行。不记也没事,顾星星会帮你请假。”
“还有。”
路尧看见闻靖雪变戏法似的,从左边口袋掏出了两包nai盐味梳打饼干,接着从右边口袋掏出一长条抹茶奥利奥,一并递给自己。
他敲了敲脑袋,觉得自己是不是烧糊涂了,出现了幻觉,“给我这些做什么?”
闻靖雪心里感慨了一下自己外套口袋够深,“裴昀让我带给你的,不过我劝你别吃太多,越吃越渴。”
“所以我顺便给你带了这个。”
她接着顶着路尧宛如看哆啦A梦的目光,拿出瓶矿泉水。
“常温,将就一下。”
说完,挑挑下颌示意他,“现在你可以安心回去打针了。”
门被关上,她离开和出现一样突兀,除了零食之外,多留了一本词汇书和一本高中必背古诗词——这两门是路尧最擅长的,用不上,基本可以心安理得翘课了。
校医没好气地喊人过去扎针,骂骂咧咧地重新挂好吊瓶。
路尧自知理亏,校医无论说什么他都乖乖点头认错。
对方说着说着气也消了,继续数落。
嘀嘀咕咕的,都扯到他万一猛地一个手抖……
路尧头皮发麻地打断校医的吓唬,赶紧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对方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他。
其实路尧挺想和人解释一句他叔叔和哥哥都是学医的,开的有私人诊所,自己会拔针,想了想还是闭上嘴。
牙齿碾碎饼干,口感酥脆。
回热的手臂再度凉起来,凉意缓缓流向左半边身体。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书的封皮,脑海里回荡着闻靖雪最后那句话,多半是裴昀他们告诉她的。
心底突然萌生出一股极其强烈的羞耻感,像是被当众剥开了什么隐秘一样,难堪的同时冒出密密麻麻的温软。
困意像chao水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