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的修为为他续命。”她笑起来,那样明亮的笑容,彼时她满心是宋霂,以为自己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宋家一直以来寻了许多方士,甚至是邪魔歪道的法子他们也不曾放弃,最后从一妖道那儿得了续命之法。
这是续命阵,为什么这么对我?
在续命阵里的每一刻都叫她痛不欲生,那个人却悠闲地坐在一旁享受她的痛苦。
枝生眼巴巴地在对门看,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只是想她成新娘子了一定很美。
“不、不用了。我、我很开心,我不需要。”
昏暗潮湿的巷子里,她快要无法呼吸,认命地缓缓闭上眼睛。
“那、那你、就、就不再是厉害的道长了吗?”枝生更为着急。
“要寻一位道行颇深、年龄相仿的女子为少爷续命,贫道会在宅院之内布好阵法,待阴历月圆之时,将此药给她服下,少爷便可痊愈,因那女子的修为,或许还可延年益寿。”
但已经没办法了,她就快死了。
宋霂对她温柔体贴,百般呵护,即便损耗修为令她日渐虚弱,她也甘之如饴。
那她替他死罢。
这些日子斐孤无数次问询过枝生。
月迟眼睛睁大,还未拉到他的衣袍就重重摔在地上。有阵法徐徐展开,月迟意识清醒地感觉自己身体正不断衰老,年轻鲜活的皮肉爬上了无数皱纹,而那为宋霂续命所剩不多的修为也瞬间荡然无存。
而那个人背叛了她,不仅是背叛,而是要她死。
入夜,斐孤再度现身问枝生:“她喜欢别人,我可以帮你让她喜欢你,和我做交易罢。”
“不、不用了。娘亲说缘分天定,不喜欢你的人永、永远不会喜欢你。”枝生看着斐孤,一字一句地认真道。
把她扔出去。是宋霂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动听,却刺耳得让她觉得像是一场噩梦。
“不、不用了。娘亲说要、要让喜欢的人自由。”
枝生不说话了,又默默地去玩泥巴。
“你在等她?我可以让她天天陪着你,和我做交易罢。”
太恶心了,凡人如此虚伪恶心。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从一开始宋霂要的就不是她,而是她的修为,她的命。
她恨吗?她恨不得杀了宋霂。
很快,在阴历月圆那日,月迟一无所知地饮下宋霂亲手捧来的茶,而后命阵一开,她不受控制地倒下,还习惯性往宋霂身上靠,但这位向来待她温柔体贴的夫君错身从容地退后一步。
“你……!”她几乎说不出话,声音嘶哑苍老。
因为她的痛苦,他能获得生机。
月迟不久便违背师命偷偷同宋霂成了亲,因她不想声张,成亲那日只稍微布置了一下,院子里挂了红绸,燃了喜烛。
这本就是一场暗含杀意的陷阱。
无反顾地去做那扑火飞蛾。
她不听,她以为遇见了良人。
婚后不久,宋霂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月迟偶尔来寻枝生玩,枝生却觉得她一天天虚弱起来。
恍惚中却有人急忙
宋霂却在那庭院外,坐在那梨花木椅上依旧神态温柔地看着她,眸底却是一片冷漠,而他的气色却是越来越好。
一个妙龄少女一夜之间却是行将就木。她满头白发,眼睛浑浊不清,皮肤甚至比树皮更为粗糙。月迟扯了扯嘴角,还管什么皮肤,她都快死了。
于是从月迟踏进宋宅的第一天,宋霂要的就是她的命。
“你、你要怎么救?”他急急地问。
斐孤与枝生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几乎准备换个目标,直到后来——
枝生从来都是听她说,也会傻乎乎笑问她喜欢的人什么样子,也会因她叹气同她一起伤心。
他令月迟心甘情愿为他奉上修为,可这还远远不够。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要好好地活一次。
师父早就告诉过她,不要迷恋俗物,不要贪恋红尘,更不要轻信男子的甜言蜜语。
她想问他,但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再也不要当一个日日泡在药罐子里的病秧子,三妻四妾,功名利禄,他都要好好享受一遍。
至于月迟,她不是甘愿为他死吗?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几乎没了声息。而她满心满眼的那个人像是吸食够猎物鲜血的食人花,神情满足地离开了,临走前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把她扔出去。”
斐孤听那最后一句,脸色一下阴沉下来,霎时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枝生眼前。
“我可以帮你变聪明,和我做交易。”
她被家丁随意裹在麻袋里嫌弃地扔了出去,往日里宋家人对她有客气多尊敬,如今就愈显得讽刺。
只是这一次,枝生敏锐地察觉了一丝不同寻常。
她神色一僵:“师父会原谅我的,为了他,我不要这修为了,我只想做他的妻子,陪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