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7日
我从不喜欢夏末。
漫长的白昼,早早被各种无聊的补习班分割成一个个令人作呕的时段。坐在热气蒸腾、四壁惨白的教室里昏昏欲睡,还要忍受周围的陌生男生们下流的注视,我根本感受不到自己还活着。而回家路上短暂的自由快乐,也被燥热的地铁空气消磨殆尽了。有趣的是,越是在人声嘈杂的地方,我越喜欢独自思考;眼前的一切都和我无关,我行走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世界里。
可惜,自己的世界终究不是无边无际的。每次走到家门口,我都要挤出一个甜美的假笑,然后煞有介事地复述今天补课的收获,好让爸妈觉得欣慰——女儿虽然天赋不佳,比不上聪颖过人、成绩骄人的好弟弟,至少还能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没有成为别人家口中的坏女孩。
我大抵热爱这个世界,却不太喜欢这个世界上随处可见的人;他们终日被思维的碎片环绕着,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甚至不曾思考这个问题。与陌生人说话,让我觉得如同受到了污染;至于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躯体、哪怕只有领口和袖口一部分,也会让我恶心上一整天。每当我逆行在人流之中,都会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独特,如此的完整——倘若有一天,我不再完整了,这个世界也会随之悲痛落泪,进而失去一切美好的色彩。
十二岁的我就这么想着、望着、等待着,无法预见十六岁的我会陷入怎样的境地。
曾经睥睨万物的少女死在了十六岁。从那一天起,我就坏掉了,从灵魂到rou体都不再完整。此后,只有名叫甄怡的荡妇还活在世间,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rou欲,却再没有爱情可言。
可笑的是,不再完整的我,居然还记得那个曾经绚烂的世界。
事已至此,让我感到后悔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忘了让我最后悔的到底是什么——硬要说的话,大概是我没有趁着弟弟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把他直接淹死在干净而温热的白色浴缸里。这样的话,我的弟弟就会永远保持纯洁可爱的样子,在我的记忆中永不长大;而他的Yinjing也就永远不会勃起,永远不能侵犯我的身体,永远不能带来这些无法弥合的伤害。
我不能原谅。他是我的弟弟,是我最爱的人,是每天拥着我一同入眠一同醒来的人。
他是那么幸运,理所应当的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从来没有人高高在上地教他应该怎样做,也从没有人强加给他一堆兴趣爱好。而我,只能趁着在父母不在的时机,短暂地挣脱淑女形象的束缚,提心吊胆地租赁着别人口中的青春。
可是我受够了。在中考临近的当口,我不顾一切地染了头发,换上了妈妈从来不让穿的漂亮衣服,与暗恋数周的男生约会,在没有监控的空教室里接吻;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我第一次觉得男人其实没有那么糟糕。初次陷入爱情的人,目所能及皆是温暖而明亮的爱意。
尽管,芸芸不止一次地提醒我,说我的爱人是个闻名遐迩的渣男,让我小心不要被他骗了;可我爱的是这个人,与他是不是渣男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他心中怎么想,我都会试着接纳,因为这不是我的世界,而真实世界上的一切本就是不完美的。我喜欢他笑的样子,仅此而已。
而我的弟弟,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占有了我,轻描淡写地夺走了我的第一次。他趴在我身上时,一直不停地说着爱我,而他爱我的方式就是让我流血;然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把我留在原地,独自等待伤口愈合。现在,连走路都会吃痛的我,再也不敢对着镜子翩然起舞,甚至不敢看那双我曾经最爱的舞鞋。现在我的双足不再受控制,稍不注意就会扭伤脚踝;而在舞台上失去平衡、继而在观众的嘘声中仓皇逃入后台,是我从未想象过的恐怖场面。
更可怕的是,我不能与自己的爱人诉说倾慕,甚至不能告诉他我好疼。我的梦中,那个浩瀚无垠的纯洁世界,被这突如其来的入侵者化为齑粉,再也找不到一点往昔的痕迹。
我用手勉强撑住了洗手池,看着镜子里失魂落魄、披头散发的女人,这副惶然的样子真可笑。我告诉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伤心,因为爸妈快回来了。于是,我赶快将头发染回黑色,将只穿了一次的百褶裙剪碎后扔进垃圾桶,然后在手机上删除了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生。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只有我回不去了。
我停在熟悉而陌生的家门前,连把钥匙插进锁孔的勇气都没有了。我木然地盯着防盗门前贴着的春联,褪色的墨迹在喜庆的红纸上显得如此狼狈,仿佛一开始它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而躺在床上的男人,一丝不挂地舒展着身体,身下的Yinjing高高地翘了起来。那伤害我的凶器,却有着极为滑稽的造型:远看像根膨大的蘑菇,细看又像一只试图钻沙逃走的象拔蚌,丑陋的样子让我几乎要笑出声来。一想到它给我带来的伤害,我便觉得浑身的血ye都在逆流,不住地冲击着内心深处最为Yin冷的角落。可这邪恶的灵魂,偏偏占据了一具美好的rou体——弟弟的躯体匀称和白皙,却不似黄口孺子亦可轻易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