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剧情章,无rou)
天亮之时,叶英终于等回了折返的裴世卿。
他是将士们秘密护送,由裴潜驮回来的。那匹陪着他征战多年的白马,胸中三箭,腹中两箭,tun三箭,曾经被主人梳理得柔顺无比的鬃毛上净是凝结的血块。抵达雁门关后,立下赫赫军功的战马终于跪倒在地,闭上了温柔的眼睛。
叶英在军营里看到裴世卿的时候,她简直不能置信这个面如金纸的青年,会是她印象里骄傲英勇的征南将军。
鲜艳的大红战袍被暗沉的血腥浸透,健美的蜜色皮肤上没有一块好rou。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一杆长枪或是马槊在昨夜贯穿了他的胸膛,在他饱满坚实的身躯上留下一处骇人的血洞,好似被无情碾压揉碎的凄艳玫瑰。
她脑内昏昏默默,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眼见着医官匆匆来往,止血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手臂上忽然覆上温热,男人冷淡的声音在她耳畔唤道:“叶英。”
她三魂七窍才终于被拉回这世间,看着眼前的白发医生,怔然道:“裴将军,怎么样了?”
梅凤澜面色沉黑,冰冷无情的声音道出残忍的事实:“命保住了,但那一枪扎穿了他的肺,这辈子不可再骑马打仗。”
叶英听了此话,不觉全身冷透,如寒冰沁骨。
她面色苍白,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他才二十四岁,是南疆战无不胜的征南将军,你告诉我他以后都不能打仗了?”
她攥着梅凤澜的手臂,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他妈不是神医吗?你会治不好他?你算什么狗屁神医!”
白发男人的面色比病人还要难看,一双漆黑的眼眸里燃着汹涌的火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就这么在乎他?”
他仿佛是察觉自己这话说得太过僭越,又深吸口气,勉力平复下激动的心情,降低声量继续道:“叶英,你知不知道,这是战争?战场上每天都会死人,我从前见过的尸体比这大漠的沙还要多!奴、将、兵、王,生前如何煊赫,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没人会特殊。”
叶英茫然无措道:“既然单于可以救下来,为什么他不行?”
梅凤澜像是被她气笑了:“叶小姐,你真以为你是救世主?你真以为所有病症都能歪打正着地被你治好?”
说到此处,他突然激动起来,反钳住她的手,一种深藏已久的,刻毒又疯狂的神情在他眼底涌动:“你又凭什么觉得裴世卿是特殊的?就凭他跟你上过床,是不是——”
叶英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她一言不发,却神色极冷,如同一柄寒刃剜进梅凤澜的心脏。随即她毫不犹豫地决然转身,从男人的视线中彻底消失。
眼前的事实固然残酷,但此刻必须重振旗鼓面对更大的困境。叶英从六神无主的状态中强行抽离,走出中军帐,立即令人封锁裴世卿病重的消息,并派人告诉陈霜继续安抚城中百姓。她没有急着去与李凝光商议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而是径直登上了女墙。
远方的月氏大军如乌云蔽日,依旧强硬无比地向风雨飘摇的雁门关缓缓推进。
她一手扶在城垛上,向身边的少年问道:“煦哥儿,昨夜劫营的事,你去了解过了吗。”
叶煦刚去询问了侥幸回营的征南军,此刻低声应道:“裴将军带三百人前去劫营,没想到月氏在后方设伏,将他们团团包围。所幸裴将军在劫营途中临时决定兵分两路,才趁他们包围一队的时机,放火烧粮,撤离回城。
“但月氏士兵一路追杀,三百人……回来的只有十人。”
叶英闭上眼睛,今年来南疆发生的种种事情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先羚北上、云中关遭受重创、月氏却不援、离间西羌、招降小部落、羌族联盟崩溃,此时她与裴世卿皆以为掌握先机、决心一举攻下先羚。
从木扎尔之战开始,先羚被俘,月氏立刻在这三天内趁虚而入,偷营断路,在他们返回城内之后,便立马大军压上,逼迫雁门投降。
一切就像是环环相扣般,将他们引入圈套之中。月氏出兵的时机太过Jing准,甚至连裴世卿昨晚的劫营都被设伏,若非他临时变策,恐怕不仅会劫营失败,更会尽数命丧黄泉。
她睁开双眼,看着远方仍在逼近的的敌人,竟是笑了起来:“你看……劫营明明成功了,他们失去了后备粮草,却仍旧想一举攻下雁门关呢。”
“英姐姐,我们要做应战的准备了。”
“战?当然要战,”她回过身来,眼眸里有森冷寒光闪过,“但在那之前,得先处决了叛徒。”
若非月氏那首领真能千里之外料事如神,那便是这雁门关内,有人暗中通敌、泄露情报。
这个人,必定是军中高位的军师校尉,不仅需要在木扎尔之战前就知晓全部军情,更应该知道裴世卿昨夜劫营的决定。
而除了裴世卿亲自拣点出的三百Jing锐,知晓此事内情的,除了她与叶煦,就只剩下之前一直负责统管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