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上元佳节,
年后的第一个节日,长安城里挂满了花灯,护城河边许多摊贩,也有许多男女一同出来游玩的。
自去岁年底的宫宴以后,贺卿便没再见过白青岫,今日是第一次。
是白青岫主动找过来的,眼底的神情相比以往,更多了几分复杂。
贺卿也猜不透殿下想的什么,或许是户部侍郎家的小儿子暴毙,引得白青岫生了几分疑心。
贺卿不是不想顺藤摸瓜,只是这一桩事牵连甚广,不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的事,涉及前朝后宫许多人的利益,而他的立场是在皇帝那边的,他不忠于任何一方势力,只忠于皇帝,至少在白青岫有绝对的实力以前,他只忠于皇帝。
因此,他只能为殿下做到的,也就到此为止了,伤害殿下的,无论他那个人到底如何,只一定该死。
“侍郎家的小公子骤然暴毙,说是中了毒,如今成了大理寺的一桩悬案,只是谣传是江湖人士所为。”朔月特意将这个消息说与督公听,实为试探,小公子暴毙那晚,督公出去了半个时辰,验尸出来的结果,也恰好是那个时辰,且这样大的一桩案子,一点线索也没有,整个长安,能做到的,屈指可数。
贺卿也就难免不让人疑心。
为什么这样做呢?朔月却想不出个由头。
“嗯,我知道了。”贺卿处理着手头的一些事情,只是淡淡的回了句。
“如果……”朔月欲言又止,如果有一天,被查出来怎么办?
“你放心,我有分寸。”贺卿一步步地爬到今时今日的位置上,登高跌重,一切的后果,他早就想过了。
“贺卿,你有空吗?”白青岫穿着墨色的常服,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如瀑的长发用一条发带和一支木质的簪子束起,朴素的装扮也遮掩不住他的贵气。
或许是这一年多来,他的生活变了许多,整个人比较以往,似乎又漂亮了许多。
“今日是上元节,应当是有空的。”贺卿回答。
“听说夜晚长安街上很热闹,督公陪我去逛逛吧。”白青岫也不知怎么了,只是听说礼部侍郎家小公子暴毙的事情,就忍不住想和贺卿联系在一起。
那么他这样做的理由呢?为了自己?
或许是自己自作多情,这本身就是一场意外,饶是如此,他还是不自觉地来找贺卿了,罢了,如今还需要他,既然“仰慕”他,那有些场面也需要应付的,他如是想。
“好。”贺卿让朔月去嘱咐小厨房做一些殿下爱吃的菜。
说殿下心思重,有时候又确实心大,往日同自己用饭的时候,桌上摆着的都是他爱吃的菜色,他偏偏无知无觉,或许只是以为彼此口味相近罢了。
这夜的长安万家灯火,天上的繁星点点,圆月皎洁,也抵不上人间绚烂腾空的烟火和各色的宫灯。
其实今日过后,便是殿下的生辰,过了明日,便及弱冠了,贺卿却从未送过礼,他不是不记得,反而他记得很清楚,殿下岁岁年年的生辰,他都备了礼,只是他总是送不出手,
他一定不喜欢的吧,就算去庆贺了也只是表面高兴,心里总归不痛快。
可你已经让人不痛快了,索性就连生辰也不让人痛快也行,贺卿心里的郁结,多因殿下而起。
“贺卿,你尝尝看,这个元宵。”白青岫端着汤匙喂到人的嘴边,他的身量比贺卿要高上一些,既漂亮又英气,带着几分少年气。
不似贺卿那般清冷,但两个人并立站在街上,便已经是一道风景。
贺卿略微复杂地看了白青岫一眼,还是张了口,他喜好清淡,并不怎么喜好甜食,这家的元宵做的还不错,淡淡的甜味带着几分桂花的香气。
“这里面有酒?”贺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嗯,甜米酒。”白青岫点了点头。
护城河边热闹得很,白青岫将元宵吃完了又牵着人逛,不知道为什么,往日里时刻算计的心,也在此时放了下来。
河边有人在放灯,贺卿也拉着人去买了两盏,他的字很好看,是整齐的小篆,宣纸上写着的是:花市灯如昼,岁岁人依旧。
他想和自己岁岁年年?白青岫不禁感到原来杀伐果断的九千岁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这河里的盏盏灯像不像天上的星星?”贺卿戳了戳白青岫的腰线,视线依旧看着飘远的那盏河灯,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来,只说,“小时候,我也这样放过河灯。
那时候我爹娘还在,我许了愿,或许是许愿的人太多,上苍听不到我的愿望。
后来,他们都不在了。”
贺卿轻轻地呢喃着,眼底不像是哀愁,只带着稍许的温柔和思念。
白青岫没料到,贺卿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更没料到,自己能见到他这样的一面,一瞬间,他有莫名的情绪,只酸酸涩涩的,想抱一抱他,但很快这样的情绪被他挥之脑后。
“都说督公学富五车,今日怎么连灯谜都猜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