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13日
18
回到家时才八点半,老大见大家实在是累了,难得大发慈悲地让我们结束加班,只要求明天回来时是Jing神抖擞的状态。
孔嘉阳以为我十点多才能结束,还说准时在公司下面等我,我没对他说提前下班的事,回来时发现他在主卧的阳台那边打电话。
他打得尤为专注,双臂倚着阳台朝外望去,我依稀可以看到他温柔上扬的嘴角。
自从那场修罗场一般的家宴之后,他远房侄女似乎是被狠狠教育了一顿,和他打电话的次数大大减少,最近只偶尔和他通话。
我没有打扰他,回次卧换了身家居服,然后就对着电脑安静地思考节目新的策划点。
再出来时孔嘉阳已经在主卧的床上睡着了,手机还在他手边,已经暗了屏幕。
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毯子,我坐在床边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他来。
大概因为最近太忙了,他休息也不是很好,眼下一片沉青。
我心疼地亲了亲他的嘴角。
走到厨房想洗个水果给他吃,却发现水龙头不知什么时候坏了,出不来水。
我记得他手机里有修理人员的电话,又不想打扰他睡觉,便悄悄拿了他的手机,到客厅去。
我们知道各自的手机密码,但没有看过对方的手机,这是我第一次打开他的手机。
打开孔嘉阳的“最近通话”,我一时间呆住。
手指滑了滑,最近通话里,每一段时间他都会给一个人打电话,往下划到我和他之前因为误会而冷战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
而他对她的备注竟然是“妈妈”。
我不可置信地拨打过去,那边只传来一句冰冷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惊诧不解之下,我想到了他多年的好友沉洲,于是立马给他打了电话了解情况。
那边的沉洲听了我的疑问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他缓缓地向我陈述一切:
“你也知道,嘉阳他十岁就失去了父母,他又很快被送到了国外,身旁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对于一个才十岁的孩子来说,还没从失去双亲的痛苦中恢复,就又被抛到异国他乡,在不熟悉的环境里生活,与不熟悉的人打交道,独自治愈着,孤独地学着成长。”
“嘉阳是到中学的时候个子才高了起来,中学之前,他经常因为身材瘦小被外国孩子欺负。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他们会很默契地抱团排挤亚洲面孔,我和嘉阳也就是那个时候成为朋友的。”
“他那个时候话很少,被欺负了也很少会对老师对寄养家庭开口。后来我们关系越来越好,他有的时候也会和我讲讲他心里的想法,但也不是很多。”
“直到有一次,我发现他拿着手机打电话,一直在说话,脸上洋溢着笑容。我问他是谁,他特别不好意思地说他在给他妈妈打电话。我当时也很傻,没脑子地对他说了‘你妈妈已经去世了’这种话,他就笃定又执拗地说他妈妈一定会听到的,我当时很不懂事,觉得他不正常,就一直和他争辩,他很生气,最后我们俩打了一架。”
“渐渐我才知道他需要一个倾诉的人,需要一个寄托。因为他很想念母亲,又无处诉说心里面快要决堤的痛苦,所以才会给妈妈打电话,并且深信她会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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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事情变得越来越好,他也不会每天都给妈妈打电话了,但是他一直以来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就会逃避,所以每每这种情况他就会给母亲打电话,倾诉他的烦恼。当然了,日子平坦的时候他也会给母亲打电话,讲述一下自己又经历了什么开心的事,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人。”
“嘉阳他现在已经成长为了最好的样子,但是,如果去掉他之后努力学来的种种模样,他本质上就是一个孩子。”
“一个在白天的日子遭受过欺凌,在黑夜里孤单无助,疯狂想念已经离开人世的父母,有很多很多话想对母亲诉说,所以才会拿起手机拨打妈妈的空号的孩子。”
我握着手机,才刚听眼泪就落了下来,到最后我已经视线模糊,向沉洲道了谢,颤抖着手指把电话挂断。
我无法想象如果我是孔嘉阳,我在那种情况下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经历了不好的事情,我会怎样熬过一个个漆黑可怕的夜晚。
脑袋里面各种记忆如同chao水一般涌向我,我才意识到,原来种种事件都是有迹可循的。
怪不得孔嘉阳在我和他冷战期间频繁地打电话,总是轻声细语,总是聊很长很长时间,原来是向最信任的妈妈倾诉,询问她他该怎么办。
再次打开他的手机,点开“短信”。
在和“妈妈”的界面中,一直是他在发短信,一条条短信无一例外前面都是红色的叹号。
全部都是没发出去的短信,从下往上,都